一个伙计率先把元宝揣在怀里,忙不迭地说:“二位跟我来。”剩下两个伙计嫉妒地瞪了他两眼便牵马走了。
上楼的时候,伙计说:“二位要等多少客人?十个以下吃小全席,十个以上就得吃大全席。”
季茶说:“要大全席。没有客人,就我两个。”
伙计登时吃了一惊,愣愣盯了二人好几息,但很快加倍堆笑,心想这位少爷长相俊美,衣着打扮气度不凡,想来出身于大富大贵之家,喜好断袖余桃,千金来买少年笑,也属正常嘛……
到了七楼一处雅间落座后,季茶让伙计先去厨房取些现成的凉菜,余下全席慢慢做着。洪辰从没来过这等富丽堂皇的地方,放下竹篓后,禁不住对雅间里的字画古玩前瞅瞅后瞧瞧,左摸摸右碰碰,连连称奇。
季茶见他这等没见过世面样子,心觉好笑,说:“你看够就坐下等吃饭吧。九州大全席除了九州佳肴以外,还会呈上九种九州名酒,过会儿咱们挨个尝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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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辰却摇头:“酒这东西苦的很,我不喝。”
季茶问:“你喝过酒?”
洪辰点头:“是啊,掌柜的请我喝过。”
季茶心想又可以趁机打探一波消息了,发出一串追问:“哪个掌柜的?你们桃源的吗?他叫什么名字?”
洪辰说:“桃源的掌柜的,就叫掌柜的。他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季茶十分不信,“怎可能?桃源的人,都没有名字吗?”
“是了,桃源的人,全没有名字。”洪辰说,“或许他们曾经有过名字,但到了桃源之后,他们谁也没有名字了。”
季茶只道世上哪有这么奇怪的地方,一定是洪辰在蒙骗自己,但转念一想,这家伙应该不会骗人,就接着问道:“那你们彼此怎么称呼?”
“随便称呼。”
“怎么个随便法?”
“唔,我就举例子罢。我和师父住在北边竹屋,人们都喊我师父‘竹屋那人’,喊我‘竹屋那人的徒弟’。掌柜的是开酒楼的,人们就叫他掌柜的。有个往酒楼送鱼的,打架很厉害,人们喊他卖鱼强。”
季茶心说“这都什么玩意”,表面还维持着笑:“那还真的很随便啊。你刚说,桃源的人都是后来才到的桃源?那他们之前都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全桃源的人,我是最晚到的一个。”
洪辰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思绪陡然跳回到十年多前,脑海里出现了许多已模糊不清的影像。
难民,拿刀的人,血,哭喊,山坡,滚落……
然后才是一个较为清晰的人影——一个挺着大肚子,留着大胡子,头发乱糟糟的男人,也是自己的师父,桃源中唯一住竹屋的人。
季茶欲追问更多,房间的门忽然打开,走进来几个推着檀木车的伙计侍女,木车上放着许多碗碟。
碟中美食色泽诱人,洪辰一看到,口水就往下淌,季茶也十分饿得慌,还没等伙计们把菜端上来,二人就各取了一碟凉糕吃。片刻后,后面的热菜也一碟跟着一碟不停地开始上了。九州大全席,共有九九八十一道冷热荤素菜,单报出来的菜名,就让洪辰迷糊的不行。季茶每样都吃一筷子,吃到一半的时候,也已饱了。至于酒,两个人都没喝,各豪饮了两壶凉茶。
吃饱喝足,二人各在雅间的软椅上躺了补觉。到天黑时,季茶先睁了眼,见洪辰还在睡,就先去楼下找茅房方便去了。等去完茅房,季茶再回到雅间,只见人去屋空,洪辰和自己的竹篓,都已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