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就是昨天一整晚,挺进军凡是进城了的部队,都在街上席地而睡,表现出的军纪与百姓们以往见到的丘八完全不同,所以城里的人对于挺进军就少了许多惧怕和敌意。
乱世,都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篦,一种比一般梳子更密集的梳子,古代人不常洗头,用这个清理头皮的污垢和虱子,这句话形容军队经过比土匪搜刮的还要干净)
兵灾,这个词最早出自《淮南子》,是形容战争造成的破坏,到了后来,就成了军队劫掠的代名词。
不管是打胜仗的敌军,还是溃败下来的本地军队,到最后都成了最可怕的匪。
而挺进军,那优良的作风,以及平时和善的语气,显然让本地百姓刷新了对军队的认知。
街道上,第三旅旅长兼政委邱让,副旅长魏明伟,带着几个警卫营的战士缓缓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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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伟是半年前大后方调来的干部,也是抗大刚毕业的,之前是边区的一位警备团长。
看到街道上已经有商铺开门做生意,就听魏明伟笑道:“比我们当时打下扎鲁特旗好多了,那会儿,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敲都敲不开。”
邱让也笑着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征兵情况会是个什么样,一支部队受不受欢迎,还得看有多少年轻人愿意加入啊。”
魏明伟对此表示乐观:“应该不会差吧,我听说扎鲁特旗那边,有些年轻人刚回去,就嚷嚷着要加入咱们挺进军......”
正说话呢,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转头看去,就见三个挺进军战士骑着马小跑着往这边走,邱让和魏明伟对视一眼,当时就黑了脸,然后果断走到街道中间。
那几个骑马的战士一见有人,连忙勒住战马,好在是马速不快,及时停了下来。
见到是邱让,骑马的几个战士显然也认识,连忙跳下马,快步跑到邱让面前敬礼。
“首长!”
再看打头的这人,还记得当初在凌水,徐岩用了一招挑人的办法激起了国军老兵们的跨省骂战吗?
当时里面就有一些东北老兵,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邱让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高大壮硕的兵,看着还有点眼熟,便黑着脸问道:“叫什么名字,哪连的?”
老兵连忙说道:“报告首长!第一旅第2团1营3连连长,花铁柱!”
邱让低头一寻思,当时就回想起了差不多一年半以前,那晚上他挑出来的人里面,好像就有这人,站在他身后指着那些最后没被挑中的人大骂。
只是当初教导营很快就散了,老兵都去了其他新组建的部队当基层干部,或者就当新兵教官,所以他也没来得及记住每一个人。
邱让神色缓和了一些,沉声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当初在教导营待过。”
花铁柱顿时喜笑颜开:“老营长,你还记得我呀?”
邱让脸色又是一拉:“少套近乎!教导营出来的,规定都忘了?进城就得下马!
骑着个破马在这儿招摇过市,显摆什么?刚安抚好百姓的情绪,万一你小子给撞一老乡,他们不得朝咱们挺进军背后指指点点的!”
批评完了之后,邱让又问道:“第2团不是回洮南了吗,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俺们家就是通榆的,我跟团长请假,回来看看。”花铁柱讪笑。
接着又指着身后两名战士说道:“他们俩也是城里的!”
这时边上的魏明伟笑了:“行啊,衣锦还乡是吧?那是该显摆显摆!”
邱让闻言立马皱起眉头,魏明伟却是对他笑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这几位同志是本地人,肯定很多人认识他们,让他们风风光光地回家,也好宣传宣传咱们挺进军!”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花铁柱眼睛明亮,“我就是要告诉街坊们,我们打回来了!”
说着他又神色一黯:“就是不知道我家里人还在不在,十一年了,当初我们走的时候,我才19,这都三十了。”
听到这话,邱让严肃的神色顿时一滞,再看看花铁柱身后的两名战士,同样是带着既担忧又期待的神色,他的脸色再次缓和下来。
抬手,搭在花铁柱肩膀上,又拍了拍:“去吧!”
“是!”
花铁柱挺胸敬礼,然后跑回自己的战马身边,翻身上马。
邱让目送他们离去,随后对旁边的魏明伟问道:“老魏,咱们旅东北老兵有多少?”
“这我哪儿知道,花名册在政治部主任张佑晟那儿。”魏明伟撇着嘴说道。
随即他又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如果我记得没错,五六百肯定有!”
邱让点了点头:“去找张佑晟,看看那些东北老兵家都住哪儿,要是离得近,就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回家探亲。
花铁柱说得对啊,好不容易打回来了,起码得知道家里人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