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猪当家自然安好…”仲明自然晓得伊吾想知道什么，便把两个月前那一场雁行山中的浩劫说与后者听，其中凶险直听得伊吾已有些心惊肉跳。

“十六副铜甲么？” 伊吾皱眉，暗道这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到底谁家这么胆大妄为？

虞朝分封诸侯，诸侯又在地方分封贵族，按照虞朝律令，诸侯可拥甲胄百领至五百领，而下到贵族，则只允许家族子弟持有，且一个家族不允许持有超过十领，每领都需要登记在册。

“千真万确，那暴虎及其手下所穿乃是朝廷制式甲胄，且无破旧之像。我是于桓邑的军卒子弟，不会看错的。”仲明肯定道。

“哦？”伊吾有些惊讶，不过也就是略微，相传于桓邑西戎人杂处，戎风浸染下多有虞人结辫发索头，眼前这少年很符合那个形象。事实上于桓邑沦陷，不久消息就传递到了甘陇城，这会儿国都应当也收到消息了。

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正色问道：“伊鸿可有需要我帮助他什么？”

他知道山猪就是伊鸿，正如仲明也知道伊鸿就是山猪，但是两人都不习惯用对方口中的名字指代那个人。

仲明摇摇头道：“需要庞谷氏帮助的不是山猪当家，而是雁行山联盟。”

“哦？”伊吾眼中闪过精明之色，开口道：“仲明当家可要知道，兄长帮助胞弟，那是天经地义，可你偌大的一个联盟，十个寨子，上万人，我这庞谷氏最多不过一个地方贵族，何德何能帮扶得起？不若我帮你引荐给甘陇氏，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诸侯，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啊…”

好嘛，没点好处还真是拒人于千里啊，甘陇氏？只怕恨不得踏平雁行山把贱民们都抓回去充实井田吧？仲明腹诽着，脑袋瓜子高速运转，不一会儿就进入生意人状态，开口道：“我有一事想请教家主，还望家主不吝赐教。”

来了，伊吾微眯双目，打起精神来想听听这小子能有什么花样。

“仲明当家请讲。”

“狼是非常狡猾的生灵，当它发现兔子的洞窟便秘而不宣地蹲守在侧，而兔子想要避免出了洞窟就被狼捕杀那又该如何是好呢？”仲明双目炯炯地盯着伊吾说着。

伊吾与之对视着，轻笑道：“不若再挖一洞窟，狼来了，就从新的洞窟逃生。”

“对啊！这真是妙招！多谢家主提点，”仲明躬身一礼，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是信心十足，说道：“我听闻庞谷氏曾经遭过朝廷诘难，亏得与甘陇氏交好，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下一片家业。庞谷氏的井田小子也看过了，真不愧是天下间最规整合礼的井田。”

这小子…伊吾盯着仲明那志在必得的模样，不禁好笑。不过后者说的也没错，自从十余年前那次磨难后，他回到庄园继任家主，朝廷再派人督察井田事宜，都会特别关照庞谷氏，仿佛他们只要出一点差错就可能被抄家，这不得不令伊吾感到如履薄冰。

“庞谷氏就不考虑一下再挖一个洞窟？比如…”仲明往自己指了指，说道：“我们雁行山？”

伊吾斜眼看向仲明，反问道：“我怎么知道那处洞窟外不是另一只狼？”

“嘿，”仲明诚意满满地说道：“不是还有山猪当家替你看着吗？同胞兄弟你还信不过？”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似乎看对了眼，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然而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便是房门被一下子打开。

“家主，大事不好了！”

那个老管家匆忙地闯进来禀告道：“小姐点了一队武士向着别院去了！”

“什么？”伊吾脸色顿变，喝问道：“她怎么去了？”

“大概是刚才趴在门外偷听的…”管家满头是汗地说道。

“快！快去别院！拦住她！”

仲明目瞪口呆地看着主仆两个挽起袍子下摆匆匆跑了出去，那动作堪称麻溜，他缓过神来也迈起步子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