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对胡亥的转变也是有些意外。
当初胡亥虽然擅长律令,但更贪玩。赵高与他讲述治国之术,他也没什么兴趣。可现在却能如此精准的指出齐地弊病,这就让赵成大开眼界了……
“还有!”
“额?”
胡亥双手握权,冷声呵斥道:“去年齐地反秦狄县叛乱,以致于临淄胶东皆受其害。若非大兄运气好,只怕已葬身于此。虽叛乱被平定,然主谋田儋等寇首却是远遁海外。”
“是谁,给他们提供楼船港口?”
“又是谁,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这……”
要知道历史上胡亥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宗亲兄弟姐妹都没放过,朝堂上下都被血洗。纵然被黑夫教化有所改变,但骨子里依旧流淌着暴戾的血!
其实田儋叛逃这事已被彻查,牵涉十余位千石大吏。秦律可不是闹着玩的,从商鞅开始便制定了连坐制。只要和田儋有往来的,一律先抓了再说。
根据田儋路线,沿路遇到的门吏全部有罪,因为他们未能发现田儋。他们的三族宗亲,乃至邻里什伍同样如此。根据有罪推定,他们便是同伙共谋,除非他们能自证清白。秦律可不会讲什么人权,说你有罪那就得证明自己无罪!
开传的亭长啬夫,全都有罪!
平日来往密切的豪族贵胄,皆有罪!
当地自县令起,皆要接受审讯!
既然敢起兵反秦,便准备好接受雷霆之怒。秦国的连坐制就是要让这些人有所顾忌,毕竟他们可以不在乎自身死活,可邻里宗亲呢?
相干人等一律夷三族,俱五刑。
这一套流程,历史上的李斯就很熟悉。夷三族便是父母、兄弟和妻子三族,全都同罪。至于俱五刑就更狠了,先施以黥刑在脸上刺字,然后割去鼻子,斩其左右臂,再用鞭子活活抽死。最后砍下头颅悬于城门,血肉模糊的尸体弃于大街。行刑期间若有人咒骂埋怨,便将其舌头拔下充为刑徒!
胡亥注视着赵成,后者则是支支吾吾,就犹如被虎豹盯上的小白兔瑟瑟发抖。
“吾听说,这些年海滨多有海寇。他们驾舟流窜于海滨,往来海岛间。肆意掠夺渔民,公然抢夺钱粮,视秦律如无物。田儋便暗中于海岛藏匿钱粮甲兵,为其反秦提供援助。既是如此,为何不以舟师伐之?!”
“公子是有所不知啊……”赵成也是连忙叫苦,叹息道:“这些海贼素来狡猾,且都是亡命之徒。凭借轻舟,便敢往来海岛之间。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一击得手便会顷刻散去。纵派重兵把守海滨港口,也难擒获。”
“所以便任由他们做大做强?”
“不不不……”
“哼,无能之徒!“
赵成脸都快成苦瓜了。
黑夫来前他还在诸吏面前显摆,说黑夫可是他的老领导了,他们多少有些交情。对于黑夫的到来也不必担忧,给些好处就不会有事。马照跑舞照跳,只要他大兄赵高屹立不倒,那这昌邑就翻不了天!
没曾想黑夫刚到,就给了他个下马威。就连少公子胡亥,对他也是多有不满。这要是再继续混日子,怕不是他这昌邑令当场就得被罢免……
这些倒不是黑夫教他说的,而是他根据胶东近些年的簿册所知。齐国灭亡后,就有诸多保王派宁死不为秦人,逃至海外沦为海寇。
设身处地的想想,也就大概明白了。齐国两代国君皆是无能之辈,推行黄老之术。秦国只是略施小计,便让齐国作壁上观,无视各国被灭。
对国家长远发展来说并非好事,毕竟不修战备国防难以反抗。就好比后世某些小国也是发达国家,他们抱团取暖不修甲兵战备,但民生福利搞得极好,就因为把用以国防的钱投入民生。
齐国,便是类似的道理。
无怪乎齐地富庶啊!
这些年来,秦国和韩魏五国打的是血流千里,而齐地则是吃着火锅唱着歌,坐看猛虎相争。临了秦国伐齐时直接不战而降,又得以保存了有生力量。
所以秦国的制度在齐地,俨然有些水土不服。秦律严苛禁绝私学,而齐国有学术自由的稷下学宫。秦律对商贾各种剥削,而齐国则关讥而不征,市廛而不税。秦律禁止私斗,而齐地则多骁勇斗狠的游侠。秦国有着各种徭役还有田税,齐国虽然也有但明显要轻些。
齐地大多临海,本就有着鱼盐之利。他们就干脆驾舟而行,逃至荒无人烟的海岛。也无需种地,主要以渔猎为生。实在饿急眼了,便去抢波大的。而且岸上也有他们的人,送点粟米是易如反掌!
胡亥不屑拂袖。
秦国现在推行公子守边,将闾戍守闽中,公子高则被派至南海郡。他是准备找机会,就留戍于胶东。他要打造舟师,荡平渤海匪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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