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
扶苏举起羊皮书,缓缓念道:“匈奴大单于,敬问秦皇帝无恙。吾为孤偾之君,生于沮泽之中,长于平野牛马之域,数至边境,常愿谒见天子。然两国交恶,以故未得至秦,遣子冒顿为使。南有大秦,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不为小礼以自烦……”
等听完这封《匈奴书》后,黑夫直接就气笑了。简单翻译就是匈奴现在因为内乱,所以扛不住了。叛出匈奴的呼衍氏足有万余人,无法平定。呼衍觉开出条件,只要冒顿能回来一切都能谈。
头曼被逼无奈,只得向秦国发出书信。希望能把冒顿送回来,匈奴愿意就此让出河南之地,永世不犯秦国北疆。同时还会与秦国和亲,送来位匈奴公主。但为了面子头曼还开出了天价彩礼清单:糵(nie)酒万石,稷米五千斛,茶砖千石,杂缯万匹。
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呢?
况且,值这个价吗?!
关键是,黑夫就觉得匈奴很可笑。历史上匈奴汉朝和亲,他们讨要无数嫁妆。这回都被逼的只能通过和亲求和,便开始讨要彩礼。
不管怎么着都得掏钱?
“匈奴嫁妆,便是河南之地。”
“并且,今后会纳贡称臣。”
头曼现在作为匈奴单于,虽然被五石散腐蚀了心智,但他依旧得要为匈奴利益着想。在与秦国的交锋中,决不能落入下风。作为单于,这是他的使命。否则的话,会有很多人盯着他的位置。
“不必想,你是不支持的。”
“正是。”
秦始皇捋着胡须,意味深长道:“冯相则认为此事可谈。秦国刚结束南征,国库空虚。若是兴兵北伐,短则两年长则更久。士卒死伤耗费粮秣,纵然夺回河南之地,也必将付出代价。”
“冯相之言,很多人都支持。”
扶苏在旁附和。
能不费一兵一卒的夺回河南之地,那肯定是好事。匈奴此次姿态也放的很低,甚至主动提出和亲。讨要些彩礼,倒也是合情合理。如此做,头曼在匈奴内部也能得到支持。
“那公子以为如何?”
“吾支持冯相所言。”扶苏则很认真,轻声道:“此次匈奴求和许以重利,盖因呼衍氏叛乱。被逼无奈,头曼只得求和换回冒顿,以此重新得到呼衍氏的支持。可叛乱的种子埋下,便再无信任可言。不出数年,恐怕又将内乱。届时秦国也能缓过劲来,再出兵也不迟。况且,现在的冒顿已为废人!”
扶苏见过冒顿,现在是瘦骨嶙峋双眼空洞无神。与刚来秦国相比,再无意气风发。每日就蜷缩在空荡的望夷宫,得到五石散后便迫不及待的服下。根据太医令夏无且来看,冒顿是中毒已深,已经活不了几年。就算把冒顿放回去,他也得死!
经过这些年的调教,扶苏并不抗拒打仗。他是再三权衡利弊后,决定支持冯去疾所言。他去过北地郡,看见正在厉兵秣马的士卒,还有辛苦修筑长城的刑徒民夫,还有长城边绵延成山的坟冢……
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既然能用邦交为秦得利,何需要让秦剑出鞘呢?
“所以,你呢?”
秦始皇略显期待的看向黑夫。
黑夫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淡淡道:“那就要看秦国的战略目的是什么。既然是打仗,肯定有其目的。若是只为了夺回河南之地,或者说想要让匈奴臣服,那么冯相所言自然没问题。”
“嗯。”
“可若是为了一统草原,打通前往西方邦国的道路,那么就必须出兵。夷狄璧如禽兽,得其恶言不足怒,善言不足喜也。某始终以为,尊严只寄于剑锋,而道理则存于秦弩射程!弱国……无邦交!”
“善!”
秦始皇扬起抹笑容。
终于是听到想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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