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毅说:“谢胡相了,我以前很少关注京师,自然也就对京师诸事知之甚少,对了,当今天家姓什么?”
胡风看了一眼江毅,摇头道:“看来你江毅说不知京师事,倒不像作假,至今连天家姓氏亦是不知,孰不解严盛安是如何授徒的。”
江毅白了胡风一眼道:“胡相你不厚道啊,又借机迁怨我恩师。”
又说道:“或许我恩师曾是讲过的,毕竟有时是需要避讳的,只是我已经记不得了。”遂将被黑旗军伤了头部,醒来忘了前事的谎话又说了一遍。
胡风听了很是惊诧,口中不住的说“万幸,万幸啊。”
稍顷又道:“江毅啊,老夫也挺想如你一样,忘掉以前所有的是是非非,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从此不问世事,只为一日三餐即可。
只是老夫做不到了,倘若真能忘掉过往,或许老夫一日也活不过去。”
江毅道:“自古行路难,比不过抽身难,许多事情一旦涉足过深,想抽身离开,需要的不只是勇气啊。”
胡风对着江毅连连点头,微笑着说:“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眼光却如此老道,老夫自此更不能小觑你了。”
江毅心道,我还想跟你说“瘾君子”的例子呢,一旦上了瘾,别说改变自己了,就是想戒也戒不掉了,你听得懂吗你?
突然江毅想到了鬼才黄沾为《东方不败》电影写的诗,不由轻声吟来:“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胡风一怔,口中不停喃喃,半晌,又是一阵点头:“好一句‘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啊,知我者你江毅也,老夫无憾了。”
缓了一会,胡风又道:“他日,若老夫真能离去,还望江毅你在邯郸能为老夫寻一处活路啊。”
江毅道:“胡相言重了,日后若有需要,只要胡相你一纸书信,江毅当一力为之。”
胡风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老夫先行感谢了。”缓了一下,接着说道:“天家复姓‘百里’,不在世的就不说了,黎阳王单名一个‘野’字。
老夫昨晚给你讲的,现有死活争议的先皇,单名一个‘荣’字,取意为‘春阳抚照,万物滋荣’。老夫就着昨晚讲的继续吧。
冀州和青州两次被屠,皆跟先皇有关,就是百里荣,老夫顿生警觉。
自古王朝生乱,皆因百姓生存无望而起,故而杀官抢粮,成为乱民,乱民也只是至多抢富户,杀豪绅,焉有杀穷民之说啊?
发生在其他州的民乱就是如此。
唯独冀州、青州却是将民众屠戮殆尽,不管穷富,不论老幼,一概不留,所过之处皆是一地尸体。
于是老夫想到了乾州,因为冀州、青州刚好将乾州这样围着。”
胡风说着话,用手指在桌上划了一个横折的半“口”字形状,继续说道:“若冀州、青州出现过百里荣的身影,那么乾州亦不能免。
若百里荣尚活着,帝师严盛安已经致仕归乡了,正在乾州罗湖府的府学书院掌事,他焉能不去拜望?
那么他也定会现身在乾州,看来乾州亦难保全了。
果不其然,不久就传来了乾州,乃至豫州北,都被黑旗军屠戮殆尽的消息,随后兖州也被红巾军抢杀一空了。
更让老夫气愤的是,朝廷派出的平叛青州的三万大军,一进兖州,竟直接钻进了红巾军的伏击地,一战下来,无一人生还。”
江毅听到这终于明白了,看来冀州等四个州的杀戮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他们杀人就为了一个人,就是前皇帝百里荣。
那么到底是为了杀百里荣,还是百里荣在杀人灭口呢?尚需进一步了解。
这时胡风说道:“你不想知道你恩师是怎么逃脱,幸免于难的吗?”
江毅看了胡风一眼,见他微笑着,似有得意的样子。
胡风又道:“就凭他的年龄,体力,就能带着家人妇孺,逃脱掉黑旗匪军的追杀?”
江毅当即明白了,说道:“是胡相你事先提醒了恩师吧?”
胡风一指江毅:“汝子实是聪颖,一猜就中,不错,正是老夫。”
江毅心道,你个老匹夫,你都写脸上了,我还猜不中?
口中却道:“外人皆传你胡相与恩师交恶,我却不这么认为,胡相不妨讲一下呗,我挺好奇你们是怎么做的?”
胡风瞬间一阵哈哈大笑,好一会才说:“严盛安这个老匹夫甚有福气,有了你这样一个才思聪慧的徒弟,老夫羡慕的紧啊!
你江毅眼光独具啊,竟能看穿老夫与你恩师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胡风喝了一口茶,脸上依旧是笑意,说道:“老夫与严盛安、费墨涵三人一起出仕,同一天去吏部求取任职文书时遇到的,在等候时,老夫与他们二人相互攀谈,感觉意气相投。
当天晚上老夫三人就一起吃酒,谈天说地。也就自那时起,我们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有一点老夫与他们俩不同的是,老夫一心仕途,他俩却一心学问。但依然不妨碍老夫与他们的友情。
仕途多艰,前路难测啊。
为了将来有事不牵连到他们,也为了老夫多一条后路,老夫与他们二人议定了相互交恶的表象。
孰料,这一招瞒天过海,一用就是二十多年,到如今也没人看的出来,今日算是被你江小子识破了。
老夫惊喜之余,也是幸甚之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