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严从茹如遭雷击的表情,程竹山不由的冷静了下来,他拉着严从茹坐下,将刚刚见到的从头到尾给严从茹讲了一遍。
严从茹再三问他会不会认错人了,程竹山道:“当时为夫虽官职不高,但也是吏部清吏司的郎中,官秩正五品,每次大朝会都要参加的,故而经常见到他,又岂会认错?
为夫对先皇记忆最深的就是他回头望向百官的时候,那种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睥睨天下的王者霸气。”
严从茹道:“天下人长得相似的也不是没有,夫君你或许是认错人了,再说他已经都驾崩好几年了,今个怎的会出现在我们武始县城?
还是一个工坊做事的小伙计,对了,他还有一个腿脚不便的母亲,还有一个很普通的名字,春儿。
夫君,定是你看错了,回来故意打趣于我的。”
程竹山很固执的坚持自己的看法,严从茹见说不过他,就道:“好好好,就算是你没看错行了吧?快吃中午饭吧,就等你了,我都饿了。”
程竹山无语了,想想也是太匪夷所思了,遂也不做辩解了,坐下吃饭,但仍不甘心。
突然他想起那老太太说的一句话,让春儿不要乱花钱,他快三十了,攒钱讨个媳妇。
程竹山眼睛一亮,便靠近严从茹,如此这般的低声细语了一番,严从喻先是白了程竹山一眼,后来点了点头,最后道:“夫君,看为妻的表现吧,保证为妻帮你打听个明明白白。”
午饭后,严从茹找院内的粗使婆子借来一身衣服,对着镜子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很快就成了一个普通民妇,挎着一个篮子就出了县衙后门。
傍晚的时候严从茹回来了,一脸焦急等待的程竹山看到赶紧迎了过来,严从茹道:“夫君勿着急,为妻全帮你打听出来了。”
当下严从茹将下午所发生之事全部告诉了程竹山。
严从茹装作路过进门讨口水喝的街坊,进了程竹山说的那个院子。
瘸腿的老妇也是热情,给了水,又聊了几句,这下好了,本来就为打探消息的严从茹一下拉着老妇人聊了好久,临走还不忘说,遇到合适的姑娘一定给你家春儿介绍。
老妇人很是感谢。
据严从茹打听回来的消息是,老妇人是罗湖府易林县人,夫家姓孙,娘家姓易,老伴过世的早,跟着女儿女婿一家生活,前年黑旗军屠戮罗湖的时候,女儿、女婿一家都被黑旗军杀了。
黑旗军见她是一个老妇,也没过多难为她,搜干净了她家的钱粮就离开了。
老妇人害怕,就随着难民南逃,不想雪天路滑,摔了一跤断了腿,再也走不动了,正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一个自称叫盛墨春的青年便背起她,一路随着难民队伍南下到了豫州。
自此春儿与她便母子相称了,对她照顾的很好。
后来听说乾州的黑旗军被赶跑了,就随着难民返回了乾州,在路上听说武始县城有刺史府新派的官员,不但给老百姓发粮食,还给老百姓发田地,春儿就带着她来到了武始县城。
如今就连住的房子也是官府发的,春儿他们娘俩不但有十亩田地,吃穿住都不发愁了。
春儿还找了一份差事,每个月至少也能挣回来一二两银子呢。
严从喻还说,那个叫盛墨春的今年二十九岁了。
程竹山听完,陷入沉思,年龄倒也对的上,先皇百里荣若是活着也是二十九岁,只是这个“盛墨春”的名字怎么那么奇怪呢?
他起身踱步,口中不停的念叨:“盛墨春,盛墨春……春儿,春阳抚照,春阳抚照……”
突然他睁大了眼睛,道:“夫人,取纸笔来。”
严从茹赶紧取来纸笔,只见程竹山在纸上写到:“盛墨春,春阳抚照,万物滋荣,严盛安,费墨涵。”
又见程竹山将“盛”、“墨”、“春”三个字与严盛安、费墨涵、春阳抚照中的字划线连接,将“荣”字下面划了一条粗线,后面写了两个字“百里”。
旁边的严从茹“啊”的一声,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愣愣的看着程竹山:“夫...夫...夫君,这...是真的吗?”
程竹山看着惊呆了的严从茹,凝重的点了一下头:“夫人,恐怕这是真的。”
缓了一下,他神情凝重道:“夫人,此事你万不可告诉别人,一旦走漏消息,将是惊天大事,为夫现在就修书一封,快马禀报刺史薛大人和铭远,让他们俩处理为好,我们就不要插手了。”
严从茹慢慢的缓过神来,赶紧帮程竹山铺好信纸,程竹山坐下提笔:报刺史薛大人并大元帅铭远知...
连夜,武始县城的锦衣卫就迅速动作起来,一名锦衣卫士兵打马冲出城门一路向北疾驶,盛墨春所居住的院子也被严密的保护起来。
屋内睡梦中的盛墨春还不知这些事。
吃过早饭后照例出门上工,刚走出家门,见院墙外面站了许多衙役和人民军的兵卒,他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
送盛墨春出门的老妇孙易氏一见这样的阵势,差点吓的一屁股坐地上。盛墨春赶紧扶住他,刚要安慰,程竹山推开院门走了进来,一行礼道:“原吏部清吏司值房郎中,现乾州刺史府邯郸郡武始县令程竹山见过盛公子。”
盛墨春一听程竹山如此说,知他已经被程竹山认出了,但听他的话语,他此时也不想公开他的身份,却也不知程竹山此行是何目的,便回礼道:“草民盛墨春见过县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