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这么艰难,我有责任!是我的过错,才叫咱们的好姑娘好儿郎死伤许多,回去了,我自去请罪!”
“这些日子大家喝不了水,吃不饱肚子,实在是不得已——存水存粮,得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才能拿出来,如今快到家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今晚全搬出来,好菜没有,淡酒大家伙都分吃了罢!”
船长喊完话,便被身旁的人搀扶着走下去,他感慨道:“幸好你们在,否则……难说啊……”
搀扶着他的人也点头:“阮姐早就想到了。”
船上的一切都像是在军营里,每个人各司其职,虽说枯燥乏味,却不会产生什么矛盾,当所有人处于一个没有法律道德约束的孤岛时,最可怕的迫害不一定来自于外界。
由于没有任何人有长期航海的经验,船长也是矮子堆里拔高个,赶鸭子上架当的这个船长,他航行过的最远距离也不过是从青州到交趾,经验也非常有限,但他深知,在海上最重要的是“班底”。
只有船工里有一半人是自己的亲戚,自己的老乡,要靠自己才能养活家人时,才能保证航行途中不会出现什么人为的“意外”。
毕竟在海上,死了也就死了,尸体都不会留下。
“真是想不到,咱们竟然真的回来了。”船长有气无力,一次远航,让他看着像是老了二十岁,两鬓已然有了白发,从高处看下去的时候,头顶的头发也已经盖不住头皮了。
“即便咱们没能回来,下一批出海的人也会回来。”扶着他的士兵一脸笃定,“不过能早一日把东西带回来,天底下就早一日少几个饿死的人。”
船长一阵失言,他叹道:“真没见过你们这样当兵的……”
士兵笑着说:“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生意人。”
哪怕是赶鸭子上架,也得他愿意来才行。
船长摆手说:“要说挣钱,我挣得也够用了,起码到我孙辈都不必为吃饭发愁,至于有没有出息,那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我嘛……”船长脸上露出苦笑,“还不是被鼓动的?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出世的人才,想来个青史留名,我看啊,这次倒是真能留名的,却不是什么美名。”
士兵宽慰道:“这也不全是你的过错,没人有经验,都要摸着石头过河,每个上船的人,在上船之前也做好了自己回不去的准备。”
船长:“你呢?你就不曾怕过?”
士兵:“怕,怎么不怕?但凡事总要有人去做,不是我就是别人,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是我呢?”
“你们这些当兵的……”船长小声抱怨,“一个个说话跟圣人似的,这叫人怎么说。”
士兵没忍住大笑:“也不是圣人,你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阮姐说的话是从无差错的,既然如此,咱们也不是在赌,不是赌,那就必然要去做,怕什么?怕也没用。”
“你也别怕,阮姐不会怪罪你的。”士兵,“你带出来的这批徒弟,将来才是出海的人才,恐怕你也能当个师祖呢!”
船长微微张嘴:“啊……这……这倒是没想到。”
倘若真能当个师祖,不,也不说当师祖,哪怕只是在学生们的课本上提一嘴,那他也算青史留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