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南亳县,何宅。
短短不到两个月,早前被项小满拔除的那些杂草就又长了出来,断裂的只剩半块的石桌与七倒八歪的石凳,在草丛里若隐若现。
项小满捡起那块歪倒的刻有「何门一族之墓」的木牌,走到石桌前,铲掉上面的青苔,独自一人坐在上面,看着院内的景象,显得格外孤寂。
几株老树枝桠横斜,繁茂的叶子肆意的耷拉着,柔和的阳光撒出点点斑驳,微风拂过草间,唤起虫鸣鸟叫,再有几只蝴蝶蹁跹,时光在这一刻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赵远江、赵远淮两兄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汉子,扛着一付棺材和一块石碑。
“少主。”
项小满扭过头,指着被杂草覆盖的土坟,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赵远江会意,点了点头,对几个汉子说道:“有劳几位了。”
汉子们先对着土坟拜了几拜,然后便埋头挖了起来。都是穷苦的庄稼人,有钱赚干活也利索,很快便将那些白骨挖了出来,谨慎而又恭敬的将之移到了棺材里。
“少主,接下来去哪?”赵远江问。
项小满抱着那个木牌,想了想,跳下石桌说道:“跟我走吧。”
一行人向着西城门而去。
时值傍晚,城内的情况跟一个多月前没什么变化,街上依旧冷清。项小满沉默着一直出了西城门,继而转头向北,一直走出两三里外。
这里是一片荒地,空旷且凄凉,孤零零立着一座坟。
项小满走到坟前,看着石碑,「皇朝召国南亳县令邹公诲师晦之墓」,心里无端又多了几分苦涩。
“就埋在这吧。”他指了指坟墓旁边约莫一丈来远的位置,“做个伴,在底下也好有个说话的,何大哥肯定也愿意让自家人跟他做邻居。”
夕阳渐渐沉落,天边一片金红,几人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新坟落成,项小满将准备好的祭品分成两份,摆在两个坟前,而后便站在刻有「南亳县何门一族之墓」的石碑前,虔心拜了几拜。
“走吧。”
项小满不愿在城里多待,给几个汉子结了工钱,便与赵远江兄弟二人连夜向邺邱城赶去。
此时的邺邱城内,可以说几家欢喜几家愁。在项小满赶路的同时,两道圣旨分别传入两府之中。
刺史府内,免去贾淼别驾一职,刺史府从此不再设别驾与长史之位,由司马与主簿辅佐刺史协理一州事宜。
同样在县府之内,罢黜贾淼邺邱县令之职,由县尉李文德暂任,拟为上级县正六品衔。
圣旨没有写明贾淼的去处,但他在天中县的所作所为早已传到了邺邱城中,如今毫无征兆的被罢官免职,短短两日,各种流言蜚语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项小满进城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他走的很快,从「小满」那日见了项谨最后一面,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他很想念师父。
文昌书院,大半年没有回来,大门还是那个大门,匾额上的字依旧苍劲有力。
项小满长叹一声,绕过丙字学堂,疾速穿过那片松林,足底使力,三步并两步向着小院飞掠而去。
“师父……”声音略带颤抖,他敲了敲门,又唤了一声,“师父,我回来了。”
院门微动,刚刚开了个缝,项小满便猛得一推扑了过去:“师父,我好想你。”
……
他感受着面前之人的体格,捏了捏搂着的后腰,微微皱眉:“师父,您咋壮了这么多?”
抬头一看,顿时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到一边,指着对方叫嚷道:“燕,燕朔,咋会是你!”
没有想象中的温存,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只有认错人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