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陌的左手还未完全放开凌玄肃的尸身,她望向哨声传来之处,握剑的右手,已在剑柄上抓出浅浅的指痕。她目中的泪水仍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滴滴滑落,血色的眼中写满了愤怒与不甘。
她的身体微微地发着抖,片刻之后,她将牙一咬,高呼一声:“撤!”她眯缝着双眼,对郭旭扬冷冷地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的四名下属及百余兵众听闻她下令撤离,如释重负般从四面八方向她汇拢,六名兵众抬着凌玄肃的尸体,众人簇拥着她往哨声处疾掠而去。
“哟嗬!把我折腾出一身的汗就想跑?也不问问我的小竹条答不答应?”铁从云自从在镇上被郭旭扬生拉硬拽地“一同上路”之后,先是滚了一晚上草地,然后又被困在“昃离阵”中许久,适才又不清不楚地和人打了一架。此时正愁没地儿撒气,怎肯轻易放白清陌离去?他正准备动身去把白清陌这个“领头者”给捉回来问个明白,却被郭旭扬叫住了脚步。
“铁兄……别追了,让她走……”郭旭扬面色惨白,视线已有些模糊。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双手撑住剑柄想站起身来,却始终提不起半分气力。被凌玄肃利剑所伤的肩背处,红色的血液如泉涌般向外淌着。几番挣扎的他,突然觉得气血上涌,“哇”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
“憨大头!你,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华敏敏急急忙忙地向他跑来,飞快出指,替他点穴止血。“姨母你有没有止血散?快给我!”她喊话的声音已隐隐带有哭腔。
“华小姐,在下……没事。”郭旭扬嘴上说得硬气,声音却已气若游丝。此时的他,连抬手擦拭嘴角血迹的力气也没有了。
兰莺掏出随身香囊里的止血药,“敏敏还是我来吧,上药的事……”
兰莺话未说完,手中的药瓶已被华敏敏抢了过去。华敏敏手忙脚乱地将大半瓶药粉都往郭旭扬的前胸的伤口处倒去。
伤口被药力侵蚀,郭旭扬闷哼一声,身体因吃痛下意识地抖了一抖,结果药粉绝大多数都撒在了地上。
“哎,你……”这突如其来变故,使华敏敏更加忙乱。她正想继续上药,药瓶却不知怎的落入了铁从云的手里。
“你这蠢丫头就别添乱了。就这么点药粉,你把大半瓶都给了土地公,你是想你的小情郎流血流死啊?”铁从云说话间,将药瓶交到了兰莺手中。他本想追击白清陌,奈何被郭旭扬出言阻止。思忖过后,他终是停下了脚步。
华敏敏被铁从云挤兑,此时竟完全不作反驳,凝望着郭旭扬煞白的脸庞,她的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
周伯翁的右掌抵住郭旭扬的背心,为他输送真气,“我说小伙儿,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刚才‘逆?非攻’这招,你是不是收了内劲?”为避免郭旭扬多想,周伯翁故意未触碰他背后背着的、用白布包裹严实的“龙瀛宝剑”。
得周伯翁内力相助,郭旭扬泛白的双颊已有了一丝血色,“多谢周老前辈。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双眼。”
周伯翁嗤笑一声,“这还用瞒吗?你看你现在这要死不活的样子,不是被自己的内力反噬又是什么?”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加快了内力的输送,“我之前就和你说过:生死对决之时,还去考虑对手的死活,那就是自讨苦吃、愚蠢至极!你这是活该!”
郭旭扬略微地低着头,“多谢周老前辈。在下,受教了……”
为伤患者处理伤口、上药止血,兰莺确实比华敏敏在行得多。止血散覆盖在前胸后背的剑伤处,长长的布条缠紧了郭旭扬的伤口。
在周伯翁夫妇的悉心料理下,郭旭扬恢复得比较快。
铁从云调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你郭少侠被打得这么惨。不得不承认,那个凌玄肃还真是挺厉害的,好在已经被你杀了。只不过,你这个老好人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走白清陌,只怕日后不得安宁。”
郭旭扬微微一笑,“铁兄说的,在下也明白。”他望向方才尖哨声传来之处,“显然在不远处,还埋伏着他们的人。”他顿了顿,复道:“凌玄肃的剑术,当世之中,已是鲜有敌手。但我看他们师兄妹两人,对他们口中的‘师父’,似乎极为惧怕。想必他们的师父,武功定是深不可测。若是执意留下白清陌,很有可能会引出他们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