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扬施展轻功,避开众巡夜徒众的耳目,在信义门的上空飞掠。
门派九百余亩的占地,除开方才他探过的、怪石嶙峋的临海后山之外,建房的用地近八百亩。他以俯视之姿,快速地巡视一轮,心中估量,房舍当有两千三百余间,每一片屋堂的用途,他也摸了个大概。
他暗自摇了摇头,“万重山当真是煞费苦心,信义门如此建屋,只怕一两日搜索不完。”此种布局,若说这密集的建筑群里没点“有价值的东西”,反而让人难以相信。
两千多间房子里,何处藏有暗格密室或是夹层地道?这在屋子外面,是看不出来的。况且,以万重山多疑诡诈的狐性,在人来人往的堂舍,未必就不是秘密隐藏之所在——因为越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反而越安全。
作为万重山的对手,郭旭扬有一个他人绝对没有的优势。他俩师出同门,万重山的许多路数,郭旭扬可一眼看破,这也是他能顺利进出禁地,发现“侍剑法阵”的原因。然而,搜索屋宇的过程,郭旭扬的这个“同门优势”,就派不上用场了。
如今万重山不在此处,而门下弟子除了他的三名亲传徒弟之外,余者想必皆不知其为人。故而,想从“信义门众”的活动轨迹中寻找突破口,可能性已不大。信义门“三尊长”的院落,他自然要再探一回。但其它的地方……
他双目微闭,方才行过的路线,在他的头脑中飞快闪过。
他首先排除了柴房及炊事房等易走水之处。海水冲刷的大片沙石,以及架空修筑于黄沙乱石之上的、一览无余的“观海长廊”,亦不需要再细细翻查。
正门直通的殿堂乃是会客之所,郭旭扬以前随万重山进过三回。方方正正的大殿内,并排摆放着数十套桌椅。因信义门在江湖上颇具名望,而万重山素来又表现出“喜爱结交侠义之士”的行为,故每日从早至晚,都会有许多人到访。若在此处藏物或是开设暗门,实属不智。
“演武场”是一大块空地,时时有巡守的徒众路过。“即便地下内有乾坤,地道的入口也定在他处。旁边的练功房及兵器库,倒是可以进去看看。”郭旭扬心道。
套房密集的后堂,是寻常徒众们的休息所,他已探过一回,无需再去。“藏书楼”将会是他的“细查”目标。另外,客房、药堂、教习殿,甚至是食堂、澡堂等地,夜深人静之时,倒是可以去走一遭。
最令他头疼的,是三簇屋宇群,分别建在会客殿的左侧、后侧及靠近后山处。虽说他已将多地排除在外,然这三处加起来尚有约一千五百间房舍。万重山以繁多的数量,作为迷惑屏障,自然不会再布什么阵法,没有什么“阵眼”可寻。郭旭扬若不想有所遗漏,就只能硬着头皮逐一搜寻。
今夜程渺、寒韬、何之冲都在,待到白天,院主外出、院内无人之时再细细探查,则更稳妥。须臾思索后,郭旭扬向大殿左侧的房舍飞去。
他一间又一间不厌其多地排查着屋子,扫荡完左侧的建筑群,他又向往会客殿后面掠去。
郭旭扬一身“踏雪无痕”的轻功极其高超。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他已搜索了大半夜。他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当东方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时,他仍是一无所获……
他感觉双眼发干发涩,当探完第四百零三间房间,他忍不住抱怨叹道:“万重山真是一只狐狸啊!”他心中虽有怨言,却未停下目光与手脚。
他走向下一间屋舍。在房外屏息静气地听了听动静,确定房内无人后,他轻轻推门而入,反手关好房门,掏出火折子。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与他之前看到的并没有多大的不同。类似的房间及简单的摆设,他今晚已看了数百间。或大或小,然却极其相似。
一间没有人住的空房,但却放置了木床一张、长柜一个,并摆放了一套圆形桌椅,居于正中。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而每间房子都十分干净,不落一粒尘埃,显然有弟子日日悉心打扫。
他用重复的动作,搜查着相似的房间,而偏偏看起来都差不多的房内,又简单得没有一点新意……
郭旭扬揉了揉困倦的眼睛,他强打精神,就着星点火折之光,扫视着屋内的每一寸砖石物件。
“毫无收获……”
饶是他这么个好脾气的人,此刻都耷拉着脑袋,转身向门口迈步。
他的第一步尚未踏出,抬起的脚悬在了半空。原先黯淡的眸子倏然间亮了起来,他猛地又转过身来,朝长柜快步走去。
郭旭扬的身形,已比寻常男子高出许多,然这个立在墙角的方形竹制长柜,却比他更高半尺有余。在柜顶的右前方,有两道浅浅的细痕,纹路隐在竹绿之间。它仿佛像是被人用匕首,不小心地划了两道,划得很轻很细很随意。若非郭旭扬的目力远超常人,他险些错过了这两道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