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黄伊榕的泪珠儿,再一次滑落。
用手背蘸去泪痕,她感到五味杂陈,但更多的,还是欣喜。她的内心深处始终相信:师父还是在意她的。可为何却要让这份温纯的师徒情谊,变得窒息般的难受?是因为她的母亲么?
黄伊榕年少时因与“涅冰刀”修炼融合时急功近利,被这天降之物反噬,成为了“涅冰之体”。每当月圆之夜,她便要生生地忍受着比撕筋裂骨更甚数倍的疼痛,这使得她那张出尘脱俗的美丽脸庞,扭曲得不成人样。
她是一个极其坚强且带着稍许孤傲的女子,这丑陋的一面,她并不想让别人看到。那晚,郭旭扬不管不顾地拼死破阵,闯进山洞。当他见到呈现半透明状态的她之后,她心中的那道防线,彻底奔溃。接下来的日子里,郭旭扬陪她度过了数个痛苦的十五之夜。
黄伊榕自小默默地独自承受了太多,在郭旭扬面前,她享受着那种毫无保留的释放感与依赖感。天地之大,有缘能遇到一个不分彼此,可全身心交托之人,她觉得自己很幸运,亦很幸福。
她能接受相爱之人的陪伴,但对于眼前这位阴晴不定的师父,她的心中却是比较抗拒。师父方才的话语中,透着坚持与自责,这令她感动莫名。然而在一番犹豫过后,她终是细若蚊吟地说道:“师父,徒儿很感谢您!但,我不想您看到我那样。对不起,对不起……”
洛修的面容有些阴沉,“意料之中。也罢,我本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
“师……”
洛修右手轻抬,径直打断黄伊榕的话,“我不逼你。要不要我陪,你自己决定。我……”一句话梗在喉头,挣扎停顿了许久,他才缓缓吐出,“我日后尽量对你好点。”
“师父……”黄伊榕红红的泪眼凝望着洛修,眼中还含着淡淡的水雾。
洛修将《泣血葬剑》塞到黄伊榕的手中,转身挥了挥手,“你去吧。”
黄伊榕抓着孤本,深深地呼吸几下,将驳杂的情感搁置在一旁,轻声说道:“师父,关于书中的金字,徒儿尚有些许不明。”
“是什么?”洛修闻罢转过身来,黄伊榕之言,令他心生疑窦。书中文字直白,并无晦涩之处。黄伊榕慧骨绝佳,自幼悟性便远超同龄人,金字的内容,还有什么地方,能让这聪敏的徒弟吃不透的?
那数百金字的意思,大致如下:
穆剑裳首先向洛修致歉。他自知儿子资质平庸,若让穆剑宗得到龙瀛,则十有八九会遭来灭门之祸。故此,为免“御剑山庄”在江湖的“夺剑风暴”中陷入死地,他做了一个自私的决定——将葬剑之地,告知洛修。
放眼天下,有能力成为龙瀛之主,且能让穆剑裳信任其不以龙瀛为恶者,唯有洛修。正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天下纷争,强者甚众。身负龙瀛者,若无强横的实力,则极有可能尚未开启龙瀛之秘,便已被人追杀而亡。此前,郭旭扬背负木剑,并对天下人宣称其为龙瀛。身怀绝世武功的他,经历大小战役数百回,更有十数次在阎罗殿前徘徊。穆剑裳为了子嗣的安危着想,却将洛修拖进了绝地。他不敢奢望得到洛修的谅解。
穆剑裳在金字中写道:关于“瀛洲岛”的情况,他并非不愿透露,而是记忆十分模糊。最主要的是,每当回想“瀛洲岛”,他便会生出一种恐惧之感。他唯一能记起的,便是龙瀛剑确实关乎天下苍生。是以,他才恳请洛修:日后若隋朝灭亡,天下大乱,则至御剑山庄将《泣血葬剑》取出。
穆剑裳生前曾在一次与洛修切磋时,传授对方一套内功心法。这套自创的功法,他并未传给儿子。以此心法引导真气注入书中,便会显现葬剑之地。此事,他事先未曾告知洛修,但他相信以洛修之能,迟早会发现书中暗藏的玄机。
若怀揣此孤本,至祁连山脉寻剑,以此独特的十方真气注入书中,则金色箭矢的箭头,会依携书者的方位,有所变动,指引着埋葬龙瀛之地,但是,机会只有五次。洛修破解与适才演示,已分别使用了一次,仅剩下最后三次。
结合着金字的叙述,以及在此之前了解到的一些情况,黄伊榕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小心地说道:“师父,据我所知,龙瀛剑此刻应该在‘信义门’掌门——万重山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