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李唐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郭旭扬与黄伊榕虽有情愫,然他却是一个公私分明之人。因其身份特殊,故向来不与番王势力走得过近,但与唐王府的关系,却还算不错。若李唐一开始与其结怨,则事后多少会生出麻烦,唐王府行事亦难保顺畅,比如捣毁“拜火教”地下分坛之事。
而此刻,李世民也因这个决定,免除了一场祸事。
李世民心中思忖:“被伤者武功、内力迥异非常,却是人人只伤三成。这黑袍必须精准判断每人的实力,且灵活控制内力及出招,收放自如,才能有此成效……”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郭大侠乃智者,武功更是名列天下前三,以黑袍之能,应当很清楚钟若毒与郭大侠的差距。莫非,钟若毒被擒,乃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若果真如此,他抛出这枚弃子,意欲何为?”
李世民的一对剑眉拧得更紧了,“黑袍方才所言:伤郭旭扬者必死。这世上与郭大侠交手者甚多,他是故意以此为由,来向众人出手?还是当真和郭大侠有何关系?”
李世民满心的惊叹与疑惑,窦建德却又是另一番心思。
窦建德心中揣摩:这世上能与黑袍有一战之力者,并非没有,只是未到。接收请柬之人,会否是黑袍精心挑选、随意摆弄的“棋子”?他着实不知黑袍为何要举办这场“天择会”?难道是为了“立威”?若是立威,究竟是给黑袍自己立威?还是替合作伙伴‘夏明国’立威?
窦建德的思绪正兜兜转转,黑袍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一线天’伏击郭旭扬之主谋,乃宇文化及。王上已将其擒杀,收编其军队,倒是给我省了些事。”
他指的是去年九月,“瓦岗寨”外的“一线天”,一十六路人马,在半途伏击郭旭扬及黄伊榕之事。郭旭扬曾从秦琼处得知:策谋此事的幕后主使,乃是宇文化及和万重山。而夏明王府为夺龙瀛,误入宇文化及的圈套,派出重臣高雅贤及王琮拦截郭黄二人,结果夺剑不成,险些丧命。
听闻黑袍的话语,窦建德前不久还笑眯眯的面容上,此时已阴冷得好似罩上一层寒冰。黑袍虽尊称他为“王上”,但言语间却无半点为臣者的恭敬谦卑。
“许王”宇文化及,从称帝至身死,不过短短半年光景,这样一个被各路番王打得四处逃窜、无足轻重的弑君贼子,与这场“天择会”毫无干系。黑袍突然扯他出来,除了让自己当众难堪之外,窦建德担心还有其它不为人知的目的。
“宇文老贼策动‘一线天’之战,伤我爱将,死有余辜。”窦建德暗中深呼吸几口,壮着胆子,沉脸说道:“黑袍,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乃我国幕僚,应依本王之命行事!本王命你主持此会,不是让你来胡闹的!本王命你即刻向众位英雄道歉!”
这不痛不痒的“责骂”,引来宾客席上众人的窃窃私语。大家心照不宣地想到了一处:这窦建德和黑袍做戏也太“假”了吧?!看来,日后窦建德对于反对自己的人,是打算命黑袍动用武力扫荡了。所谓的“天择大会”,果如刘武周所言,是夏明王府狼子野心的“扬威会”罢了。
窦建德其实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以他对黑袍的惧怕,能说出此番“重话”,已是十分不易。他连“赔罪”这样的词语都不敢用,就好似黑袍重伤众贵宾的行为,如同小孩子打闹一般,简单的“道歉”便可蒙混过关。语毕后,窦建德甚至忧心忡忡:如果黑袍“不给面子”,他接下来又当如何应对?
好在黑袍“见好就收”,对在场之人抱了抱拳,却不躬身,“失礼了。我确是夏明王府的幕宾。”他这个做臣子的,从始至终都只说“夏明王府”,而不是“夏明国”。
黑袍把人都打到吐血,却只是随意说三个字应付了事。而最后一句强调自己的“幕僚”身份,很是莫名其妙,似乎暗含挑衅的意味。黑袍的言语态度,令很多人极为恼火。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个性子火爆,不怕送命的人,他们正要扑上来和黑袍拼命,黑袍的眼珠子却连转也不转一下。
他完全不理会他人,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一个“噤声”的手势,语气波澜不惊,“嘘,我给你们看样东西。”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十四:
(1)历史:公元619年2月,窦建德俘获并斩杀了宇文化及——小说:本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