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唐军已冲破定杨军的阵形,禤弈后来索性将六柄钢刀都攻向黄伊榕一人。黄伊榕的内力敌不过禤弈,她不得不频繁地运用轻功身法疾速避闪。
黄伊榕的轻功名为“千翼影”,足可与郭旭扬的“踏雪无痕”相媲美。倘若她的内力与郭旭扬相当,则千翼影之灵动迅捷,更胜踏雪无痕。只可惜,此轻功若全力施展,极耗真气,她与禤弈僵持了好一阵子,面色已然泛白,汗水早已湿透了她的衣甲。她有好几次从刁钻诡异的角度出招,却仍然不能将禤弈逼下马背。
禤弈以一人之力,同御六刀,时而隔空飞刀回旋,时而或单手或双手执刀劈砍,时而抬脚踢刀直击敌手前胸后背。刀招繁复多变,攻守自然。且不说他本人,甚至连他胯下那匹战马,黄伊榕都不能伤及分毫。
“铛!”的一声巨响,“涅冰刀”与禤弈之宝刀相击,黄伊榕连连倒退六七步,虎口裂开一道伤口,血丝一点点地渗出,湿滑了刀柄。
她尚来不及调整体内翻滚的气血,三柄长刀又从左、右、后三方,呈蜿蜒之势,高低起伏,飞旋而至。她赶忙往上方突围,借势右脚一带一踢,将钢刀踢向禤弈咽喉,同时凌空朝对方劈出一刀,为自己争取瞬间的喘息之机。
禤弈伸手抓住飞来的宝刀,刀身上抬,格挡下黄伊榕的高空击斩,左手向内划个半圆,以气御刀,四柄刀悄无声息地先后接近敌手身后。而在这四刀之后,尚隐着一柄最短的、仅两尺七寸长的第五刀,以平滑的去势,划向对手的后肩。
身处半空的黄伊榕无处着力,腾挪转折,仓促避开四刀,那第五刀她即使看到,然内息不稳的她,却是死活也避不开了。
“啊!”痛呼声响起。她的后背从右上至左下,被锋利的刀刃划出一条又深又长的血口,银甲披风碎裂为数十片,而禤弈钢刀上裹挟的强劲内力,亦震伤她的经脉。她直坠而下,半跪在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下一瞬,一柄玄铁刀便要贯穿黄伊榕的胸口!
禤弈瞥了瞥熊熊燃烧的粮草,以及溃散的定杨军,再望了一眼那血染衣袍的、战场上唯一的女子。那女子的“涅冰刀”横于胸前,面色刚毅,毫无惧色,已是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倏然,刀锋一转,擦着黄伊榕的左肩而过。六柄刀再在唐军中飞旋一圈,收下三十七颗人头之后,禤弈掉转马头,下令撤军。
黄伊榕缓缓地垂下握刀的手,又咳出一滩血水。她扯过一旁唐军的军旗,披罩在身上,遮住了玉背外露的皮肉。她出手点穴止血,然血水还是浸湿了军旗,于旗帜的中央,化开一片血色,如杜鹃花般,在烈日的曝晒下,映出刺眼的红。
她望着禤弈远去的背影,目中神色十分复杂。她心中明了:若非对方最后那一刀手下留情,自己此刻已是一具尸骸……
黄伊榕身受重伤,且唐军亦是死伤者众。定杨军后撤五十里。穷寇勿追,乃用兵之法。黄伊榕吃不准禤弈是否有埋伏,遂下令唐军退回汾阳县休整,打算待裴寂之军赶到,再两方夹击定杨军营。
经此一役,唐军死亡一千六百余兵,而定杨军的逝者人数,竟才不到两千。双方各有重伤轻伤者无数。唐王府将士拼死拼活,却只能搏了个“小胜”的战果。
在黄伊榕用计成功的前提下,双方负伤阵亡的数量却是将近持平,完全是得益于定杨军中有许多以一敌众的高手。反观唐军这边,除了黄伊榕之外,也只有雷贺之及林锟的武功还算不错。却不料,雷贺之在第一回合就被禤弈击晕,失了战力,而林锟又被尉迟恭打成重伤,几乎丧命。是以,唐军的一般将领,着实敌不过定杨军强者的大规模屠杀,损失亦是惨重。
汾阳县内,黄伊榕在距离军营较近的地方,要了一间客房。该县县令找来两名婢仆服侍这位女帅。
黄伊榕虽精通医理,然自己伤在后背,实是不方便自行处理,遂唤来婢女小婷,助己裹伤。“无瑕膏”是她亲手调配的治疗刀剑伤的神药,持续使用,可抚平伤疤,不留痕迹。然其敷在伤口处,却是剧痛无比。
膏药刚刚抹上后背,黄伊榕的身子下意识地抖了抖,情不自禁地发出两声呻吟,汗湿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