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胖子又跑到了我的前面去,他说是去集市上找张裁缝。
我看他刚才就是多此一举,不应该跟我一起返回来才对。
他多跑点路也好,可以把身上的赘肉减下去。
大姑说他喝凉水都要长肉,我看也是真的,看他跑起来就像个肉墩子。
张春梅还跟在我们后面抽泣,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问她了,先把她妈送到卫生院再说吧。
伍胖子已经在集市上找到了张裁缝,等我们赶到时,他们已经等候在卫生院门口,伍德林和罗芳芳也在这里。
滑竿刚一放下,张裁缝就泪眼婆娑的朝张春梅问道:“梅儿呀,你妈这是怎么啦?早上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他忍住没有哭出声来,却把嘴巴张得大大的,不敢相信滑竿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女人就是他婆娘。
张春梅讲不出话来,一直在那里硬咽,还是伍胖子的爸爸在旁边说了一句,“中午在屋里晕倒了……,”
伍德林指挥我们先赶紧把人给抬进去,让医生看看是什么情况。
但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怕是来不及了,张春梅妈妈的双手已经从滑竿上垂了下来。
赶过来的医生还是上前检查了一下她的瞳孔,听了一下心跳,然后冲我们摇摇头,“不行了,怕是脑充血,就是送到我们这里来也治不了。”
伍德林问他,“人真没了吗?”
医生叹了口气,“快回去准备后事吧——。”
张裁缝顿时瘫倒在地上。
“妈——,妈——,”
张春梅也扑在她妈妈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们几人也都变得六神无主,伍德林是伍家村的村长,遇到这种事他有责任和义务帮忙处理。
于是他指挥胖子跟他爸照看好张裁缝,又让我爸去供销社买一丈黑布过来。
张裁缝没有兄弟姊妹,腿脚又不方便,家里也只有张春梅这么一个女儿,后事只能麻烦我们这些邻居了。
罗芳芳也在一旁抹眼泪,虽说她跟张春梅吵过架,可遇到这种事情谁都会生出恻隐之心。
“爱国,你安慰她一下。”
伍德林竟然让我去安慰张春梅,其实我有这个想法,只是现在也如梗在喉。
我示意罗芳芳去,她犹豫着不肯上前。
“梅儿呀,还是先把你妈抬回去吧。”
张裁缝强忍着悲痛,在伍胖子父子俩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伍德林这时走上前去把张春梅拉开,“丫头,先别伤心了,处理你妈的后事要紧,快用你手里的衣服把你妈脸遮起来。”
死人是不能见阳光的,不然就会很不吉利,我爸跟我用那一丈黑布把整个滑竿都盖得严严实实的。
伍德林又去买了几挂鞭炮,我跟胖子的爸爸把滑竿抬上肩的时候,他先点了一挂,是提醒其他人避让。
我们几人还是轮流抬着滑竿,进村后鞭炮又放了好几挂,村民们也都知道张裁缝的婆娘走了。
伍德林吆喝大家帮忙,罗木匠也被叫来了,他要跟伍德林要在今天之内做好一口棺材,选树砍树的工作交给了村里的几个壮劳力。
现在正值暑夏,棺材做好后必须立即下葬,村里的风水先生也来帮忙选墓地,并把出殡的日子订在后天早上辰时。
张春梅的情绪崩溃到了极点,这一路上幸好有罗芳芳搀扶着,可她一回家就跪在她妈的遗体旁边,一动也不动。
何二嫂想进屋去安慰她,但又有些忌讳和害怕,便指使我进去看看。
她知道是我和胖子把遗体从滑竿上抬下来放进堂屋的。
我这次进到屋里后,感觉有些不舒服, 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这就是死人带来的煞气。
“春梅,出来吃点东西吧。”
听说我们从乡上回来没有吃午饭,何二嫂就在她家里煮了一盆面条端过来,我已经吃过了,想让张春梅也出去吃一点。
“爱国,我妈没了,以后再也没有妈可以叫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见她如此伤感,就说出了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