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计较这些干什么。”坐在一旁的太姒面色越发苍白,勉强压下心头的惶恐不安,在桌下轻拍姬昌膝盖,示意他少说一点:“不管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只要旦儿能安然醒来,这就足够了啊。”
姬昌根本不为所动,伸手揉了揉眼角缓解疲惫:“可问题,偏偏就出在他苏醒以后!”
太姒又赶紧将求助的目光,放到在这个家庭当中有着绝对权威与说服力的老祖宗太任身上。
哪知后者却偏偏在此刻装聋作哑,像极了一个的耳聋寡言行将就木的老人。
兀自捻起桌上新切好的鹿茸蜡片放在嘴里,舍弃她满口至今坚挺的牙齿不用,两片满是褶皱的嘴唇不断耸起又展开,似是想用自己的口水,泡化那肉质细嫩皮色红棕的鹿茸蜡片。
西伯侯姬昌继续说道:“首先说饮食方面的变化。”
“昏迷之前的旦儿喜素厌荤,更是以得道之士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每日一餐过午不食,这是雷打不动的习惯,心血来潮之际更是辟谷祛荼以求神台清明,最长一次辟谷足有四月之久,却仍旧神采奕奕健步如飞。”
“可你呢,一天四顿无肉不欢,之前你最喜欢的那道玉露琼浆羹,到现在你是连动都不愿再动一下。”
“其次再说这性格方面的变化。”
“昏迷之前的旦儿,性情清冷少言而多思,喜静好独处,不屑辩解之道,颇有上古隐者遗世独立的风范,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现在是贴身侍女的小荷等人,想见一面也是颇为不易,更不用提双方交流谈话,那是难上加难!”
“可你呢,饱食终日毫无作为,混迹在脂粉堆中不说,还自诩什么故事大王?就知道讲一些怪力乱神烂七八糟的东西!”
“好逸恶劳刁钻油滑,身上的真本事没见增长,嘴皮子倒是越发利索,花言巧语的三寸之舌是可以帮你果腹,或是能帮你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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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说什么!”此时的太姒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旦儿又何时像你说的这般不堪?”
话音刚落,只听一直默不作声的老祖宗太任终于开口,可是这一开口说的却是那毫无相关的废话。
一指目有愠色的太姒道:“这泡在这鹿血里边巴戟天是不是年份没到啊,不然这鹿血喝起来应该是微咸、少辛、后甘、末生温,这怎么就少了一样后甘呢?”
不得已离座,去检查那毫无问题的鹿血,太姒的心沉到了谷底。
而西伯侯姬昌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姬旦,那双锐利到令人胆怯的眼睛稍稍一眯,直接盯向姬旦,后者心中一惊,赶紧扭过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我不相信一个人前后的反差变化,能有如此巨大!”如同尖刀一般的眼神在姬旦脸上不停游走。
西伯侯姬昌缓缓说道:“当我巡守归来,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你,再根据之前的情报汇总,我隐约觉得你不是我儿子。”
“而佐证我这一猜测的则是,我进门时你看我的眼神。”西伯侯姬昌摇了摇头:“那完全是一副看陌生人的眼神。”
积蓄了无穷能量的大海终于显示出它最为可怖的一面。
从海底深处掀起的浪潮几与天空平齐,渺小如芥子一般的姬旦,眼睁睁看着狂啸不止的浪潮汹涌而来,却只能呆呆的站立在沙滩之上。
只是一个照面,浪潮拍打在岸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四周犹如天塌地陷。
西伯侯姬昌步步步紧逼,不给姬旦任何可以缓冲的余地和喘息的机会。
又是一句咄咄逼人,最为诛心不过质疑,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恶狠狠插进姬旦的胸膛。
所以。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