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赫然可见从死人身上扒下来,隐有血痂凝结的衣服上边蛆虫涌动,那破败不堪的衣衫遮不住那周身发青透黑的皮肤,简直令人作呕。
只是那黑影,右手手掌上边凌空托着一盏散发出黑色焰火的燧天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南芥,她的真实身份。
这黑影,正是阔别许久的马怨!
“我还是喜欢看你竖瞳时候的样子!”马怨看着那背对自己的南芥,咧嘴一笑,单薄到几乎快包不住颌骨的人皮,在说话之间犹如气球般数次鼓胀开来。
忽又想起一事,马怨赶忙擦掉沾染在嘴角上边,那些死人的黑血和粘连的枯发:“找来找去,也就这具尸身能勉强拿得出手,才埋下不到半个月,腐烂程度也不太明显。”
南芥回过头来看向终是三分似鬼,七分如魔,就是没有半点像人的马怨,忍不住出声问道:“你生前也曾是人族一员,即便如今身死为鬼,也不该将昔日同族血肉,作为你温养元气提升修为的······”
说着南芥一阵语塞,到底是说养分,还是养料合适,又或者是说,这两个词放在此处都不合适。
“唔,我也觉得不太合适。”
南芥眼中异光闪烁,莫不成这马怨果真回心转意,认为此举又被天理纲常?
“虽然都是人血,但是死人的血远不及活人鲜血那般入喉温热,富有活力,包含精气。”老饕马怨开始喋喋不休起来,竖起一根手指:“一口,只要让我喝上一口,我就能感觉到他们心中那些喜怒哀乐,为了家庭,为了友情,又或者是那可玩不而不可及的爱情!”
“但是死人的血。”马怨摇摇头:“阴沉冰冷,毫无生气,好似吞了一块寒铁般格外难以下咽,我在他们的血液当中只能感受到对于黑暗,对死亡的畏惧,恐怖,绝望之外,再无半点值得称道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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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你凭借风满楼在这朝歌城内掀起轩然大波,每半个月露面,一支舞毕更是吸金无数。”马怨看向南芥:“正巧,闻仲闻太师征讨东夷与北海一带三战三捷,每三个月便会有大批奴隶、俘虏被运至朝歌,不如你帮我买上几个······”
“够了!”南芥一声怒斥,还以为是良心发现,结果却是这马怨丧心病狂更甚几分:“你就不怕遭到报应,被镇压在度朔山下,永世不得翻身?”
“怕?我当然怕!”马怨语气激动:“可我更怕,重返阳间却还是没能完成我生前就想做的事情!”
“所以,你就这么不择手段?”
“我不懂什么叫不择手段,我只知道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而成!”
黄帝年老昏聩,少皞守成有余却再无进取之能,我主寺蚘本意取而代之即伐炎帝,怎就成了后世口口相传的九黎乱德?①
可怜我主逆气乃章云霓从将,五色焚,海雾盲,最后竟然落得一个飨食于众?②
这还是几千年来,马怨第一次谈及自己那云遮雾绕的来历与死因。
“这就是他们的手段,这就是他们的历史!”
情绪进入癫狂的马怨咆哮道:“而我的手段就是用他们的血肉,铸成我心中的那个完美世界!”
“在这个完美的世界当中,父子之间再无猜忌防备、兄弟只见再无勾心斗角、邻里之间再无互相苛责诋毁,一个真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同享永生的世界!”
“而我。”马怨斩钉截铁的说道:“愿意做这个完美世界的先驱者!”
“我自深渊之中而来,不怕再次跌入深渊。”马怨一手托着燧天盏,一手捂在空荡荡的胸口,突然话音一止,那条黑中发紫的舌头从嘴角卷起一条不断痉挛蜷曲的灰白蛆虫重新咽进肚中,嘴巴吧唧两下似在回味蛆虫那鲜美独特的味道,然后这才继续说道:“生是一个开端,而死亡却是另一个开端。”
生与死,善与恶,就好比白天与黑夜,光明与黑暗。
此间奥义非不入深渊,而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