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巷某处私宅当中,费仲尤浑兄弟二人把酒言欢。
期间,提及前几日那暗流涌动起伏不定的早朝之时,神采奕奕的费仲猛灌下一口酒水:“当时,商容老首相提出选美纳妃之事,谁看不出来,咱们王上当时那眼神都快要杀人了!”
“一个个贪生怕死的东西,在那一个劲儿的和稀泥,谁都不希望引火烧身。”大呼过瘾的费仲继续说道:“可是二哥你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大大方方就这么来了一句,回禀王上,纳妃之事微臣有合适人选。”
“你是没注意到,当时咱们那些同僚的眼神,啧啧!”费仲眉飞色舞:“那一个个脸上都快笑出花儿来了,都在想,活该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触了王上的霉头,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正在小口啜饮的尤浑自得一笑深藏功与名。
“确实是有好戏看了!”费仲放下酒杯手舞足蹈:“谁也没有想到,王上竟然格外爽快的答应了下来,顺势又将这选美的肥差交给你我二人!”
“再看身边那些人,前一秒还在等着我俩被王上骂个狗血喷头,下一秒全跟吃了苍蝇似的,脸全涨成了猪肝色!”说到兴起费仲一拍酒桌:“看的我心里那叫一个痛快,这狗屎运还真就叫你我兄弟二人给踩着了,怎么样?”
“他们不服气,那也得服气!”费仲站起身来直接作揖行礼:“二哥您这魄力,您这决断,你这手腕,三弟我佩服佩服!”
从当初受尽同僚白眼,囊中羞涩之时还需要敲诈勒索来打秋风,之后更是被王叔子干排除再权力范围以外的尤浑。
此刻才感觉到,什么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什么叫,时来天地皆同力!
那是出门吃饭忘带钱,自有人结账的幸运。
那是天地轮转四季更迭,皆在掌握当中的豪迈!
那是借着当今王上的金口,洗净昔日龌龊穷酸。
前半生恍然如梦似过眼云烟,后半生大梦初醒再世为人的开悟!
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尤浑,将站在一旁行礼不断的费仲重新按回座位,只感觉心中豪迈万丈的他一指屋外黑漆漆的天空:“等天一亮,咱们就出发,彻底走上咱们哥俩,飞黄腾达的康庄大道!”
岁数加在一起快要破百的两个人,想起昔日种种遭尽冷眼嘲讽,尝尽人情冷暖,各种瑟缩与窘迫,在展望一下属于他们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一时间各种酸甜苦辣一股脑儿全都涌了上来,直是抱头痛哭。
酒过三巡杯盘狼藉。
已经醉到不省人事的费仲趴在桌子底下,嘴里边念念叨叨说起醉话:“二哥,你当初说的对,之前经历的种种,那都是上天在考验锤炼我们,一但这个机会来了,我们就要牢牢抓在手中,决不放弃!”
凉风穿堂,光影斑杂。
兀自一个人端着酒傻乐不已的尤浑,感觉一阵冷风传身而过,不由得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衫,似是已经体会到自己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种放下天下更无一人可入眼的孤独,更有那种位极人臣,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借着月光看向酒杯,杯中水波微澜,日渐苍老的尤浑似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杯中,年轻的自己问向现如今的自己:“你不后悔?”
现如今的自己摇摇头回答道:“不后悔!”
酒杯颤颤,晃动杯中人影模糊褶皱。
年轻的自己似是不理解现如今自己的选择:“为什么?”
“为什么?”尤浑嗤笑一声,将整杯酒水洒在脚下,似是在祭奠那个曾对生活有着无限憧憬,对未来抱有无限期望,天真懵懂又不失赤子之心的自己。
手中酒杯随意一丢,就这样四肢摊开席地躺下。
偏偏是这黄白物,能解世间万般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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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摘星楼上,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