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一张土炕,申公豹与尤浑各占了一处边角。
被挤在中间位置的费仲,想转个身都极为困难。
直挺挺躺在被窝当中的他,同样毫无睡意。
回想之前的日子,前一秒自己还在那山神庙中惊受怕倍感煎熬,可后一秒自己就已重得自由,不光饱饱的吃上了一顿热乎饭,还能心满意足的躺在这柔软的床褥上边,想必人生大起大落,不过就是如此罢了。
思绪连绵不绝的他,想起福禄巷巷尾,那处用自己私房钱购置的私宅。
那本该是自己所有梦想开始的地方。
一举拿下纳妃使这等美差,平日里坐惯冷板凳的他们,不光让那些静等着看自己笑话的同僚大跌眼镜,更是在当今王上面前留下了深刻的技艺。
那天晚上,只感觉自己春风得意未来可期的费仲,向此举最大功臣尤浑频频举杯敬酒。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日放荡思无涯。
一番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已经准备踏上未来那条通往康庄大道的费仲,却被尤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讶到,从这九宵云端跌落进这深不见底的地狱当中。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尤浑瘫坐在席位之上,一手敲击着桌案,一只手端着酒杯,终于向自己吐露自己蓄谋已久的计划。
那就是,顺水推舟釜底抽薪!
轻抿一口酒水之后的尤浑,以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微妙眼神斜睨着自己,那股作态遥远且陌生。
仿佛眼前这个已经相交十数余年的尤浑,自己才在今朝看到他的真面目。
“那条毒计是真的,里边环环相扣的计划也是真的。”尤浑放下酒杯,随之话锋一转:“但是,于我们而言,此去冀州的目的,就是尽最大努力说服苏护嫁女,让那苏妲己入朝歌为妃!”
已有几分醉意的自己,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竟在第一时间没有琢磨出这句话里边的真正含意,而是摇头晃脑笑意盈盈的问向尤浑:“那咱们一片痴心的大哥又该怎么办?”
“大哥?什么大哥!”尤浑嗤笑一声:“不过就是我为了方便敲那些穷鬼的竹杠,刮那些百姓的油水,顺手扯过来的一张虎皮罢了!”
想当我尤浑的大哥?
崇侯虎那个蠢货也配?!
这几句话一说出口,纵使思维再怎么迟钝的人,也在此刻反应了过来。
费仲那颗憧憬明天,正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像是被一把大手猛力攥住,而后使劲一捏!
刹那间,浑身酒意全消,只剩满脑子的不可思议与与惊诧不已的费仲,慌乱之间连手中酒水撒了满满一胸口都没有发现,似是仍要确定一边刚才自己听过的话语的费仲,又一次问道:“你,你说什么?”
“不会吧?不会吧!”似对自己迟钝愚笨极度不满的尤浑连说了两个不会吧,继而又反问自己道:“你不会真以为这大商王族有这么好糊弄吧?”
那个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骗骗那个蠢货还行,你还想拿那套说辞,去糊弄王叔子干,去哄骗当今王上?
你以为这天底下的人都跟你一样,蠢得无可救药?
此刻终于体会到个中滋味的自己忙问向尤浑:“那你的意思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帮咱大哥将那苏妲己弄到手?”
“还要我再说几遍!”面对自己蠢到连自己都不要好意思的发问,尤浑显得极为抓狂:“他不是我的大哥,他就是我的一块垫脚石,而现在我就是要踩着他崇侯虎,登上这条权倾天下位极人臣的大路!”
可能意识到有些失态的尤浑,勉强平复下自己有些急躁的心情,这才缓缓说道:“只要纳妃这件事办成了,那崇侯虎以后,也绝不会再是你的大哥!”
之后,尤浑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费仲这才意识到,与自己朝夕共处的尤浑,心机到底有多么深沉,而他幸幸苦苦布下的这盘棋,又有多大!
风满楼中公报私仇,未曾想却踢到了铁板,至今提起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姬旦,尤浑都要狠抓头发,表示自己头痛不已。
吃一堑长一智的他们,好不容易再次开张,终于抓到了毫无背景可言的申公豹,结果后者却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受了巨大打击,有些心灰意冷的二人,却未曾想柳暗花明,又遇到了明面上是为情所困来喝闷酒,实则是央求二人出谋划策的崇侯虎。
也就在崇侯虎口中得到一个重要消息,冀州侯苏护之女国色天香正值待嫁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