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震耳的呼声长久的回荡在夷门山上山下时,永安城里亦能听得清晰。城内百姓还在回味先前那迎亲的盛况,热闹的好似过年。
而就在这满城热闹间,两处酒楼的角落里,却有人在唉声叹气的喝着闷酒。
纪汉佛与白江鹑相对无言,一杯接一杯的饮着酒,垂着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唇角眼皮也都耷拉着,看起来颓丧至极。
李相夷现身的那日他们就得到了消息,不过他们既侥幸于说不定李相夷还会重建四顾门,又深知他们自己没脸去见那人…
可没曾想,他们得到的消息,却是李相夷要建立夷门!
这一决定,就意味着他与四顾门完全切割!这消息一出,原本还留守在四顾门的那些门徒,竟是连夜收拾了包袱直奔了夷门。
任他们如何拦,得到的,却只是唾弃和不屑。
看着人去院空,只剩了他们两个光头司令的四顾门,纪汉佛和白江鹑迟疑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动身来了夷门。
他们是知道李相夷重情义,石水都能在夷门担任要职,所以他俩也寻思只要他们来见他,就算看在以往交情上,他也会妥善安置了他们两人,即使不能像曾经那样成为院主,但最起码…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连夷门的大院都没能进得去…!
从通报的门卫,到出来见他们的银风,那面上的鄙夷和戏谑直让两人脸皮丢尽!
两人不甘之下本想趁着今日大典混进去,找李相夷当面解释,可又不曾想,他们一出现在山脚,就被两边等着观礼的江湖人士讽刺的无地自容,只能灰溜的返回了城中。
“老哥,我们…我们当初是不是…”
纪汉佛抬起耷拉的眼皮淡淡扫了白江鹑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半晌无言。
白江鹑叹气间,突然听得纪汉佛道:
“说那些还有什么用?你我回去收拾东西,离开大熙吧。”
白江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如今四顾门已无人,他们在江湖上的名声臭的无地自容,除了离开,似乎别无退路…
另一处酒楼角落,肖紫衿神色灰败的饮着酒,酒楼里热闹非常,却独独他那一处空出来两张桌子。
一边的小二上酒菜时都要避开他方圆三米,心下腹诽这人衣料瞧着是个不差钱的,但那模样气味…却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股子馊臭酸味儿!
若非在他提前要求结了酒菜钱,他都担心这人是偷了旁人衣裳,来吃霸王餐的。
肖紫衿对周遭人的嫌弃眼光恍若未见,只自顾自的喝闷酒。自从那次合欢之事后,乔婉娩就从未见过他。他几次蹲到她出门,又都被她冷冷的拒之千里…
他知道自己不如李相夷!可是李相夷都成婚了,都另有所爱了!为什么…为什么他的阿娩,却比李相夷生死不明时,还要冷漠,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他…?
都是李相夷!若非他没死在东海,他早已能日日陪在阿娩身边!只要年岁久了,她总能看到他的好…如果不是他李相夷突然回来,阿娩又怎会如此对他!
一股怨火中烧,肖紫衿红着眼,最后闷下一大口酒,颤颤巍巍的出了酒楼。
***
夷门。
李莲花先前被那漫山上下的呼声吓到,好不容易等众人消停下来,半句话也不敢再多说,直接在宣布夷门将会大宴三天后,就带着自家夫人下了高台。
傅时柒瞧着他跟逃似的模样,不由好笑道:
“怎么?又不是你万人空巷红绸舞剑时候的你了?”
李莲花神色一滞,暗骂了一声中二的李相夷坑他!又对自己那些黑历史实在有些无力反驳,为了不让她继续调侃出更多的黑料,也只得先把马那啥拍出去:
“这不是受了夫人熏陶,高雅久了,就忍不了这俗套的场面。嗯俗得很!”
傅时柒抬了半边眉眼,倒也没继续调侃,只意有所指的道了句:
“你一会儿还是少说话的好。”
他现在完全就是披了个以前李相夷的皮,狐狸欠欠儿的性子,对那些有刻板印象的熟人来说,简直太过突兀了…
她都怕四顾门以往的门徒,对李相夷的偶像滤镜碎一地!
李莲花自是懂她话里的意思,本还想问一下她喜欢哪种性格,但又见已经走近的诸多熟人,就闭了口。只心下暗叹“沉默是金”…
二人所下高台的方向,便是先前路过的那些人处,时墨笛飞声他们自是不用打招呼,所以两人便执了小酒杯,先与身份敏感不益久待的顾锦南回了新人礼。
那些本想冲过来与李相夷叙旧攀谈的人,在见到两人与大熙新帝谈话,都是知趣的没有打扰。亦是从三人面上的神情,印证了传闻中的描述…
他们不瞎,就算有人离得老远,也是能瞧得见新帝看向新娘子时,眼底那不可言喻的柔情。
更是能瞧得见传言中,一向对感情之事十分大度的李相夷,竟面露了戒备警告的神色,也不知他对新帝说了什么,又被新娘子怼了什么,只知三人最后倒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新帝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