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跟戚红药往常见过的少女闺房,很有些不同。
繁花小筑,却一朵花也没有。
这里仅有的一大块空地上,种满了竹子。
好一片苍翠挺秀的所在,风一过,幽幽竹香溢满鼻端。
可惜的是,这里的竹子,竟然有一大半,都被摧折砍断了。
见戚红药脚步停顿,目光在那片残损的竹林处打转,纪东来回头道:“哦,那是小姐心爱的野竹,老爷特地差人从蜀中运来,要栽种得活,可不容易。”
纪东来看着那片竹林,似有些出神:“她平日里,是很爱惜它们的。”
戚红药眨了眨眼:“那这?”
纪东来道:“半年前,她生了一场病,从那以后,就性情大变,似乎总有郁气,她也不好打骂仆人,只好用这种方式发泄吧。”
只好砍了自己辛苦培养的竹子么?
她走近观看,发现竹子上那些断口、伤痕,像是刀剑所致,不由挑眉,暗道:莫非庞娟竟然是个好武的姑娘?
这一点猜测,在进入她的闺房后,得到了证实。
戚红药一进屋,第一眼就盯上床对面的那面墙。
“那里本来是有三把剑的。”纪东来顺她的目光看去,解释道:“它们都有名字,棕色那柄长剑,叫月曙;靛青的那柄,叫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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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柄……”他看看那两柄中间的空位,那里只剩一个挂钩,以及墙上一道灰暗的影子,是常年挂着东西留下的印记。
纪东来的声音,低得像一声轻叹:“朱颜。”
戚红药凝着那道痕迹,许久,问:“剑呢?”
她回头,观察纪东来的神情:“难道——”
纪东来点了点头,又摇头:“等有人来时,剑已经不见。也许是那一天,她带走了。”
那一天,自然就是庞娟被掳走的一天。
戚红药听到这句,心中倏地一动。
‘也许是她带走了。’
纪东来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里有这么多“眼线”、“警报”,按理说,庞娟只要触动任何一处,都马上会有人赶来,至少,也能及时封锁庞家,让那只妖不能轻易带她出去。
可是,按照庞老爷的说法,直到第二天来人送饭,他们才发现小姐出事。
所以戚红药听到这里,下意识觉得:庞涓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才被掳走。
但如果是这样,纪东来为什么会觉得,是庞涓自己带走了剑?
戚红药凑上前细看,那剑柄处的缠带,用料上好,不过有些旧了,看得出主人的使用频率很高。
看着眼前两柄剑,她心里的违和感更加强烈了——怎么看,这庞娟也不是个文秀安静的类型,你可以说她稳重,也可以是内敛的,但她一定充满活力,充满生气。
“庞小姐,是生了什么病?”依着纪东来所言,庞娟生病之后,才性情大变。
纪东来脸色不太好看,回答得很简略:“年节出去游玩,染了风寒。”
“风寒?”仅是风寒,就能导致人性情大变?
看来问这个姓纪的,也没什么用。
戚红药有心仔细搜寻繁花小筑,但纪东来制止了她:“戚姑娘,你要看小姐的住处,如今已经看到了——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些狼藉……老爷封锁此处,也是怕睹物思人。”
狼藉?
戚红药一路看来,除了那些被庞娟砍倒的竹子,并没有见到其他可称得上“狼藉”或“挣扎”的痕迹。
屋内的摆设,也是整整齐齐的,床铺、桌椅都在原处,只有墙上少了一把剑。
似乎,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带走了。
也或者……
压下心中那个怪异的猜测,纪东来就在一边看着,她也不好做什么,只好点头:“走吧。”
纪东来亲自送她出了庞府:“近日来发生这些大事,老爷难免受了刺激,情绪不稳,这时候不方便让您留宿在此,还请见谅。”
戚红药对此并不在意,但她很想找机会再去一次繁花小筑,方才一趟,又留意到庞府许多神秘之处,还是得找机会查探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