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饱含痛楚的一声兽吼,戚红药循声冲了过去,视线中飘过一抹水红,来不及多想,便出手去拽,怀中一沉,疾速后撤。
左右响起破风声,金光四起,有人也注意到庞娟惹眼的红裙,将她的所在当做妖兽坐标,追杀过来。
戚红药将人甩上肩头,反手夺过一柄袭来的短剑,暴喝一声,击退两处攻势,想抽身离开,但一时不能突围。
混战中,她的小腿被不知什么兵刃钩中,开了道血槽,撕下一块肉去。
直至灰尘逐渐散去,攻势才逐渐停止。他们终于看清楚,妖鹿和庞娟已然分开,而庞娟落在一个女天师手里。
戚红药终于有功夫歇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探手去试庞娟的鼻息——活的,还有气,很平稳,看起来只是昏过去了。
悬着的心稍定,她感觉到几道十分不善的视线射来,冷冷回望过去,只见其中一人手持一柄刻满符箓的护手钩,钩上血痕犹新,正在缓慢滴落。
戚红药低头,扫了眼自己本来肉就不多的小腿,那里鲜血崩流,很快濡湿了靴袜。
“我受庞老爷委托,来救回他的女儿。”她忍着剧痛,想表明自己的立场。
可是,那些人彼此对视一眼,并没有散去的意思,反而沉默着,更快速的围拢过来。
痛感越来越强,额角的神经一跳一跳的,她俯身,将庞娟放在身后一块大石前,再抬头时,目光冷寂:“听不懂人话是吧。”
对面那五人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中,使钢钩的一矮身,迅如猿猴,第一个冲到跟前,双臂交错,想一击削断她的小腿。
同时,另一人自右边掩杀过来,没带兵刃,但拳挥近时,手臂上骤然膨出数百根硬刺,看那森白的色泽,应该是他自身骨骼所化。
一些天师血脉独特,能够化肉身为兵器,算是一种罕见的天赋。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戚红药应对沉稳,连呼吸都没乱,一步不闪,只稍一矮身,避过骨刺,而后借着低头的动作,直接伸手去握那柄钩刀。
纤细的手指触上刀刃,一把握住。
使钩的男人冷哼一声,手上劲力不减,准备将这少女的手指连同小腿一并斩断。
可他忽然挥不动刀。
这一刀劈出,就像卡在了花岗岩中。
男人震惊的瞪大眼睛,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那少女握住他的钢钩,向上一送,正好插进使骨刺者的胸膛中。
动作使得轻盈又巧妙,行云流水,甚至给人一种,本来就是他要杀那人的错觉。
在同伴怨愤的目光中,使钩的男人终于回过神,怒吼一声,抽回手,再次横斩戚红药。
他又一次斩到同伴——那个女人力量简直大得出奇,就像一个成年人捏住幼儿的手臂,在操纵他的动作。
自然得像只是顺水推舟。
男人几欲癫狂,但剩下的同伙不敢再靠近他,戚红药一撒手,让他走,他却嗷嗷叫着扑上来。
他忘记自己身处断崖边缘。
戚红药叹气,一闪身,惨叫声回荡在山涧中。
地上,庞娟的手动了一下,戚红药没留意到这一点。
她正扭头看向另一边——剩余的几个天师,正在围攻鹿妖。
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个手臂齐肘而断的男人已经指挥同伴,几度冲锋,从那鹿妖后背插着的匕首、身上鲜血横流的伤口看来,他的攻势很奏效。
但他们的人手,也死伤惨重,目前还站着的,只有两个人。
戚红药神情冷凝,心中迟疑,要不要出手?
这些人,与其说是天师,倒不如说,更像杀手。
而且是不分对象的滥杀。
可是,他们毕竟是人。
而对面的是妖。
这似乎也不难选,尤其,她是个天师。
戚红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尝到一点腥甜,她也不知是谁的血。
回头看了眼庞娟,那个位置远离悬崖,很安全。
为今之计,最好先收拾了鹿妖,再带她回家,至于那些人,只要他们不拦路,就当看不见。
那边的战争已近尾声,野兽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血液在它踏过的地方挥洒,好像是流不尽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