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那伽不耐烦道:“知道就是知道,一看他们,就没胃口。”
少年的万俟云螭陷入沉思,片刻后,慎重地问了一个问题:“那等我遇见了,我怎么知道就是对的呢?”
他记得,姐姐当时看着他,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说:“你呀……”万俟那伽打量着弟弟,见他小小年纪,气质中已带着些冷傲孤清,不由摇头:“你可难办。”
她咯咯笑着,白嫩的食指在弟弟额头一点:“什么时候,遇见个你一看见她,就想吃了她的,那感觉就对了。”
万俟云螭隐约觉得,这个吃,挺有深意。
万俟那伽本有实力竞争王位,但问题是,她太好战,以致于她的父亲根本就不敢将统帅族群的重任交给女儿,唯恐哪个家族触了她的霉头,万俟那伽发作起来,不管不顾就会开战,那时候,族人的前途发展,都会给她抛诸脑后了。
但万俟氏的王,也不想白白浪费这样一个勇士,便给女儿安排个职位,专门负责平乱——妖本就没什么君臣父子的概念,稍有压制不到,就生反心,也是很正常的情况,万俟那伽处理起这些事,那是指哪打哪,对付反叛者,称得上手到擒来,药到病除。
除了常年不在族中,没什么不好的,只不过,有时候做得太过,一点儿根儿也没留,不免受到一些诟病。
但除去武力方面,要论其他,万俟云螭也不是最得王上偏爱的子女,这一点,从他的名字上,也可体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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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降生时,妖族已在人间盘踞千年,不光是外表向人靠拢,很多习俗,规矩,也是从人那边照搬过来。(只不过,妖天性不驯,所谓规矩,很多妖也只学个皮毛,做做样子也就是了。)
人有个说法,讲“螭”为无角之龙,“虬”为有角之龙,他的父亲给他取名为云螭,而给他异母的兄弟赐名云虬。
从一开始,王对他们的期待,就是不同的。
万俟云螭生母早亡,但因娘舅是族中三长老,倒也未受新后苛待,只不过,没机会像兄弟那样,早早进入七大王族的视线中,他兄弟万俟云虬往来交际的,全是其他王族精心培育的继承者,而他就不是很得人搭理。
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他结识了同样继位无望的闲散王子白十九,一个蟒蛇,一个狐狸,还挺能玩儿到一起去。
再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万俟云虬决策不慎,捅出大篓子,王上震怒,万俟云螭抓住这个机会,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摆平了事情,这下子,终于叫他爹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优秀的儿子。
万俟云螭深知,自己能成为万俟氏的王储,固然跟自身实力相关,但也少不了运气的加持,他的身前背后,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只等他行差踏错,好取而代之。
单是眼前这位表面恭敬的大长老,心里还不知有多恨他。
万俟云螭其实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太阿难押宝早了,也太过自信,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培养跟万俟云虬的关系上,好不容易,让自己成为储君的老师,结果徒弟一招棋错,失去王上信任,给万俟云螭这个阴暗处猫着的小崽子(大长老原话)捡了大漏。
就算万俟云虬无缘王位,太阿难也不想要万俟云螭好过。
再说,王上体格正健,要谈继位,还早着呢,万俟云螭后头,还有十七八个兄弟姊妹,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变数?
他们彼此都知对方的意思,只是不能拿到明面来说。
万俟云螭打破沉默,道:“大长老有何证据,不妨先拿出一观。”
太阿难的证据,是几具尸首——准确来说,是尸体上留下的攻击印痕。
几位长老,各部首领都上前观瞧,仅一瞥间,已经有妖怒喝:“果真是那群狗天师的手笔!”
太明显了,妖尸遍布符箓印记,有的一看就知是中了咒术而亡。
万俟云螭步下高台,走到那几具兽形尸身近前,垂目一扫,笑了。
大长老哼了一声,道:“少主好兴致,见此惨状,还笑得出来。”
万俟云螭道:“我笑那动手的天师,怎么不干脆将名字刻它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