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无香坠入石窟的这段时间,跟旁人经历大有不同。
他进来之前就身负重伤,当时那情况,说一句死里逃生,也不为过。
按说,以他的伤势,在这种地方很难活下来,尤其倒霉的是,一下来就遇上怪物,被撵得慌不择路,半途撞上一名天师,那人本来似不想出手,但看清葛无香的脸后,忽然豪气顿生,挺身仗义相助,废好大气力,才弄死怪物。
那汉子十分热情,提出跟葛无香结伴同行,葛无香本也称得上老谋深算,戒心极强,但接连遭受剧变,是个人都要脆弱三分,再看这鬼地方凶险莫测,自己的伤势,也亟需时间疗养,顺势就应允下来。
他下来得突然,随身的药都快用尽,便跟男人借用一些,准备给自己换药。
葛无香虽然变成女子外形,但心态完全是男人的,且环境所迫,也没条件讲究,大马金刀往那一坐,剥去外衫,低头就解里衣。
那男人都呆住了,一双眼如苍蝇落在蜜罐上。
葛无香全神留意自己的伤处——他小腹几乎遭到贯穿,刚下来时,就摸黑粗劣包扎过,可一路奔逃,血已将腰间染红了。
正龇牙咧嘴的撕开伤口处黏连的布料,忽听一种粗重的喘息迫近过来:“姑娘,我来帮你!”
然后他就给人泰山压顶,一下扑倒。
热烘烘的鼻息在他颈侧乱喷,滑溜溜湿哒哒的舌头在脸颊脖颈刷上刷下,钻进钻出。
葛无香竟然懵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男人在干什么!
他爆出一声怒吼!
男人听见一声娇叱!
他更加兴奋,色欲冲头,又欺“她”伤重,淫笑着手向下摸索,去撕“她”衣裙。
突然,脸上的青筋一下都浮了上来,双眼暴突,牙齿上下磕碰,哒哒作响,一歪身,从“她”身上翻了下去,栽在地上,手脚痉挛抽搐,没多会儿,挺尸当场。
葛无香毕竟不是庸手,那男人又在最大意的时候。
但不得不说,就差一点儿,他就给人“得手”了!
……
沈青禾听着他涕泪横流的讲述,饶是平日极擅安抚人心,一时也不知该做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只好又拍拍他的手臂:“苦了你了。”
葛无香胳膊缩了一下。
沈青禾不禁有些尴尬。
其实,葛无香讲出的,还不足他经历的十分之一——从那男人死后,他又接连的遇见好几个——倒不全是那样,但他已经开始学会警惕,去分辨男人的神色,有了防备心,再不敢轻易宽衣,见到男人,比见到怪物还心惊些。
他已经这样小心,但还是免不了被盯上,被“偷袭”。
几天前,他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现在,他已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他要怀疑自己是否生来就是个女人了?
男人的那段人生,是否只是她的一个环境,一场梦?
葛无香的遭遇,听起来也许有些奇怪——因为真正的连珊瑚都没有遇见这些麻烦。
难道连珊瑚的运气好,葛无香就倒霉到极点么?
顶着同一张脸,“她俩”又有什么区别?
有的,最大的区别是——葛无香太虚弱了。
连珊瑚也受到许多男天师的“注目”,但那些人,轻易不敢无礼。
别说她身边跟着佩剑婢女,就算独身一个,她看起来状态很好,神情机警,那晶莹粉白的腕子,固然很美,但还挂着曾飞取人头的玉珏——很多人虽没见过,也曾听说过她在“弱水之隔”连杀八人的辣手之举。
——狼扑不扑羊,只看得手的把握不大而已。
面对有把握得手的对象,才会发动进攻。
连珊瑚的“冷”,也并非娘胎带的,乃是从小受到刻意培养。
那是在她拜师屈仲仇之前,她的母亲,曾带她去连家猎场,观摩各种动物的行迹,讲道:“你要做女天师,可以。只是世道艰险,对女子而言,危险尤甚,你偏生如此颜色,又青春年少……”
连珊瑚那时不很懂母亲话里的愁意从何而来,撒娇笑道:“娘亲莫非想女儿貌丑无颜更好?”
连夫人半晌没有说话,静了许久,道:“你去千峰洞拜师,那里规矩虽森严,但毕竟男弟子众多,珊儿,你须时刻记得自己出身家世,跟男弟子保持距离,你的声誉,就是连家的声誉,要自尊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