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前可怕这些。”韩之尹道,轻抬美眸含水一点弯:“御剑都怕的要死,怎么忽然跳下来了?”
擂鼓震天,行刑台上无数人击鼓作唱,咚咚鼓声他却一丝一毫都没听到,只听见了自己如雷般的心跳
“你还记得我们修道的初衷吗?”韩岳名忽然问道
“当时小,只想着保护年幼的兄弟姊妹。”韩之尹道:“我一直觉得我活的很失败,我没保护好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而现在我们只有彼此。”她道
韩岳名忽然乐了:“你真不把阿恒他们算到一处去。”
韩之尹笑了:“又怎能跟他们比,当时为什么将去学堂的钱塞给我?”
见她旧事重提,韩岳名羞红着脸认真了起来:“我希望女子也能少读诗书,你与我们不同。”
“从古至今世间从不看重女子,我是真心为你的。”
“上战场的女子少之又少,我很钦佩你。”
韩之尹微微一笑:“多谢韩公子夸奖,还请将他人赠我的香囊还我。”
韩岳名忽地不说话了,面色骤然一暗,满脸不可思议:“你怎知道是我偷走的。”
韩之尹笑如银铃,多年藏起来的秘密被公之于众,韩岳名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站在原地耍脾气道:“原来那日你早知道,我不走了。”
韩之尹耐心哄他:“莫要耽误人时间。”
韩岳名叹了口气,继续跟上
每行刑之人都会有民众气愤的朝人扔烂青菜叶,臭鸡蛋......可今日,却无人敢如此做
行刑队伍浩浩荡荡,民众唉声叹息,皇族的人竭力拦着想要冲上来的人群,韩家旁支末端的韩家人愤然在背后唾骂着家主,可就算如此也没多少时日了,他们一边抹泪一边朝着既定的死局走去
“之尹,我是不是的确不适合做家主。”韩岳名当真是听见了身后之人的唾骂,忍不住问道
“至少......”韩之尹回眸看去,一记眼刀让那群人闭上了嘴,吓得半句话也说不出
明明是美人,却能用眼神杀的对方一句话也不敢说,韩岳名啧啧称奇,心下却从全身都暖了起来
“至少,我觉得还不错。”她笑道:“既然选择了人道,那就如此吧。”
“有什么可悔的呢?”
“坠茵落溷罢了。”
八百年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人一辈子都如须臾,八百年的日子足以他们坐下共谈多年了
不够,真的不够
他总是贪心,怪时间太短,太仓促
但至少此时此刻,他们是在一起的
金笔跌落在地面上,砸出一道金痕,常年握笔的手连纸笔都拿不住,小小的族谱却有着如此大的分量
齐恒紧闭双眼,紧紧捏着那份轻薄的纸张,上面一道金痕划去了他所有念想
此笔并非是普通的笔,充满神迹的族谱便是由它来定生死
“我们十分感谢齐仙君的选择。”
那人仔细端详族谱,指着最末端的名字道:“这个不必杀,剩下的深秋时立斩。”他道,与韩岳名极其相似的眉眼浓浓的笑着,那或许是真心的,齐恒却觉得他虚伪至极
“齐仙君现在已从韩家族谱中划出,皇族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圣使道:“小恒,你会理解我的。”
“你也不希望你峰内的孩子们受苦对吧。”
看齐恒久立着,他连忙命人换了新的白纱,细细替他蒙上双眼:“瞧我这记性,小恒怎么会失了这东西呢,我托人给你打的,能让失明者复明,多少人难求来的。”
齐恒仍然一动未动,任由他摆布着
最终,圣使拍了拍他的肩,叹息道:“你是当时最懂事的小孩,你该理解我。”
“我去他妈的!”
刚刚仿若冰雕的男人忽然不复刚才,一把扯过他的领子,用那冰丝白纱狠狠缠住了他的脖颈:“你真该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年是你亲手把我的名字加进去,现在为什么又不让我跟他们一起?”
圣使一下子被捏住死穴,两眼翻白,几次说不出话来,但还是摆手示意身后的护卫不许靠近
“......”
“这世间你才是最该死的,你快去死吧,我恨死你了!”
齐恒沙着嗓音道,他睁开双眸,浑浊的双眼令人心惊,尤其是眼白爬满了古老的咒文,这样俊秀的面容上,多了双毛骨悚然的眼睛,圣使忽然愣住了,执手抚上那张昔日的面容
他睁着浑浊的双眼,却始终看不清眼前的人,束缚脖颈的白纱越来越紧
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他手上,冷不丁烫了他一下,齐恒恍然松了手,就这一瞬,圣使一掌蓄力将其打出,又一掌粉碎了族谱,洋洋洒洒的朝天一挥,如撒花般落了满地
齐恒似乎发觉是什么,奋力地抓着散落的纸片
空中的,地上的
怎么也抓不住
“你会后悔的。”圣使道:“不听话的孩子,最后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