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来到一处镇中心的小医馆里。
羊老头一看到他过来,挑眉。
“你上次来我这儿已经是十几年前,今天是什么风又把你吹过来了?”
他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兄弟,隐约感觉他这次过来,也是因为陈溪的事。
果然。
在他一屁股坐在木椅上那一刻,就听见老铁说:
“小溪接下来一阵都不会来医馆帮忙,等她来的时候,好好教她炼药配药。”
“她一定能学会的。”
闻言,羊老头眉头也是一挑。
“怎么?”
“她那一魄突然回来了不成?”
老铁没否认,只是仰天长叹一口气。
见状,羊老头也是一愣。
“不是……?”
“那一缕魂魄真回来了?怎么回来的?”
面对羊老头的疑惑,老铁又是仰天长叹一口气。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机缘成熟了而已。”
“又或许,小溪本身就只是陈溪在各方小天地之中的机缘之一。”
闻言,羊老头的脸色也是逐渐难看了下去。
“修仙界里多的是玄而又玄之事。”
“此前我也为小溪算过一卦,但……”
老铁见他话说一半后半天没声,立马急。
“嘿哟,你有话倒是直接说!”
“这么钓人胃口,很烦的知道不?”
羊老头同样仰望天空长叹气:
“唉……”
“看不破啊。”
“根本看不破。”
“除开我所知道的事之外,那小孩的前尘和未来,我只能看到一片荒芜。”
羊老头欲言又止,这下老铁隐约也觉察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若是连羊老头都看不出个所以然的话,那……
老铁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看来,这孩子能在小镇上停留的时间并不多了。”
羊老头抿了一口茶水,看向虚无的远方。
“想来她如今已经是跟换了个人没什么区别,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从另一个世界当中来的呢?”
“世间有万千可能,谁说得准呢。”
老铁一时语塞。
倒也是这么个理。
“咱们就先把能教的全教了便是,这不也是那位大人的意思吗?”
相较于老铁,羊老头看的更开,但内心的忧虑又不比前者少。
老铁沉默,面色凝重,后者不语。
这份缄默不知持续多久后,老铁才离开。
离开小医馆之前,他在小院内驻足许久,眼眶红了又红,一度鼻酸难言。
他知道,陈溪一旦学会《万锤斩》必定就会有离开的一日。
只不过,届时失去一魂的小溪是生还是死,就很难说了。
想到此,他的心脏就一阵钝痛。
最终,他还是迈出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小医馆。
这天傍晚,陈溪从打铁铺离开后,又来到了小医馆。
打铁铺和小医馆只隔了几条街,走几条路,转几个弯便能到。
她一来到小医馆,即刻找到羊老头,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传达:
“接下来一阵子我要在打铁铺里长期待着。”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一旦结束,我会立刻赶到小医馆来做工。”
羊老头看着眼前气息内敛,从容不迫敢与自己正视的小孩儿,轻笑一声:
“好。”
同时也在内心感慨,回了神到底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陈溪离开前,又将小医馆当日该收理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又给羊老头沏好茶水,给留下了几颗羊老头爱吃的野果子,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羊老头看着她的行为举止,目露满意之色。
说她变了吧,又跟以前相差无几。
说没变吧,又性情大变,不像以前那般畏畏缩缩,胆小怯懦。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溪早出晚归,在家和小铁铺之中流连。
偶尔下工早,她也会去小医馆里帮帮忙,做做工。
因而,羊老头总会时不时看到她。
小主,
小溪打四五岁起,就在小医馆里帮忙打下手了。
羊老头直接丢了一本百草集给她,让她去照着摘草药后,便放任不管,只看着相对应的草药给点小工钱。
起先,小溪摘一筐草药,只有极少的分量是草药。
但她记性还算不错,被羊老头挑挑拣拣的垃圾,她都会记下来,下次再去采摘时必定不会带上。
渐渐的,效率就上来了。
一老一少也没什么话语交集,小溪坚韧无比,不论风吹雨打,她都会上山采摘草药。
累计一年后,镇子周围山上的草药基本都被她认识了个遍。
期初的两三年里,她时不时就会找羊老头问字怎么读,日子一长,认识的字便也就多了起来。
羊老头在生活上并不会给她太多帮助,只是偶尔会留她吃个饭。
冬季到来时,会给她甩两床“去年冬天买来的废棉被”给她。
羊老头对这个被自己从小“奴役”到大的小孩儿没什么感情,但……
眼下看着她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沉稳内敛,羊老头总会产生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既视感。
老实说,心情还蛮复杂的。
寒来暑往。
秋收冬藏。
陈溪这铁一打就是三五年过去。
三五年下来,她的气息变得更加沉稳,越发开朗的同时,跟打铁铺的铁匠们,以及小镇上的村民们也混的越来越熟悉,人也出落的亭亭玉立。
不过,跟隔壁那位欠欠的邻居玉述之间,倒依旧是你找我麻烦,我也不会让你舒服的状态。
针锋相对。
谁也不让谁。
几年历练下来,陈溪越发成熟,尤其是一身锤法,已经将打铁铺多数前辈碾压了下去。
玉述跟着村口的剑士学剑术,也是有模有样,虽然经常跟陈溪发生争执,但又总会经常来到她面前游荡,时不时就会甩点儿吃的喝的给她。
理由是:“邻居穷到没饭吃,显得小爷我很寒酸。”
除开吃的喝的,还有各种日常用品。
唯独那一堵破墙,从来不会帮忙修缮一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陈溪的锤法也从一第一位铁匠那里,学到了最后一位。
当她学会最后一位铁匠的锤法时,已经是第六年。
六年里,老铁变得更加苍老,腰背更加佝偻,脾气也越发和蔼,言语不再激进,处事不再风风火火。
手中那根老烟杆,到哪里都不放下。
这日,看到陈溪完美复刻所有铁匠的锤法,老铁目露满意之色。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