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你还有多少事是我所不知的(2 / 2)

是他?卿凤舞缓缓地别过脸,果然,只见齐长风昂首挺胸,挺身而出,接着道:“你我翘盼今日久矣!二十余载,卧薪尝胆,犹可死等;而今利剑出鞘,时机正好,何迟之有?”

齐长风神色凝重,字句铿锵,从前那份清澈的愚蠢一扫而光,不翼而飞。如今的他,在细雨的飘打中愈发地生得坚韧,其身形如同磐石,面目好似铜铸,便是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寒意:

“誉王旧部听令!承蒙誉王府上二百一十八条亡魂不弃,天理昭彰,沉冤得雪!今朝御史寿筵,我等得此良机,方能使二十一年前齐王、恪王之流党同伐异、构陷忠良的罪证重见天日!而今铁证如山,诸位何不同我追上真凶——杀狗贼,除奸佞!为二百一十八条枉死的无辜性命报仇血恨!”

此言既出,满座哗然——

“什么?此人竟是誉王余孽?!”

“秦相慎言哪!有此前密信佐证,万不可妄下断言,此人身份还须圣上裁决,现下盖棺定论,只恐为时过早,有失偏颇……”

“倘若书信属实,这……这大京城里的天……岂不就此要……变了?”

在众人的猜想与议论里,卿凤舞如同置身太虚幻境,耳边的声音都不真切,眼前的影像亦都离形乱状,生拉硬扯,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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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许多画面交织着,纵横无序,错乱成麻,拼命地钻进她的脑袋里:他咬着糖人儿乐不可吱的笑颜、他于漫天飞雪中打横揽着她的憨态、醉翁楼上她教他打架,长生崖下他为她挡箭,以及他们灯下把酒、对牛弹琴、不知所云的夜晚,和翌日从对方眼中看到的狼狈的自己……不,不全是这些。

还有许多,只不过记忆里的那张面具终于有了他原本的模样:俊秀阴柔的眉眼,修长挺拔的鼻峰和薄凉的唇。这是墨白,卿凤舞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是她在排云殿初见的那个背影、是她元宵灯会收到的玉兔灯笼、是她不得不领受的一个又一个条件……

可她愈想,便愈发只觉得心绪迷离,所有的画面都随着墨白的面具被风揭去,它们斑驳陆离,它们横冲直撞,它们甚至歇斯底里,尖叫呐喊!最终,它们散架似地分离崩析,化作虚无……卿凤舞蓦地抬起头,映入眼帘却是齐长风的面容!

墨白?!齐长风?!

这两个名字在卿凤舞的思绪里翻腾着,一种无状的惊惧油然生——他到底是从几时就开始利用自己的?是那场飘雪的初遇吗?错不了。自此,他先借玄冥榜追杀令引她上长生崖,再以各种名目迫她嫁入王府、秘探御史府藏书阁、设法支使齐牧归离京南下……可这其中,林丛儿之事能有几分真假?父亲…父亲之死又是否也在他的谋划当中?!

思至此处,卿凤舞猛地自沉寂中破冰而出,一把拉住了齐长风如云舒卷的袖袂。

“你还有多少事是我所不知的?”她朱唇微启,呵气如兰,脸色却未见丁点血气。

他立足半晌,竟未回身,颀长的身影背负着巨大的肃杀感。只此片刻,他断然地抽离她的拉曳,提着剑,头也不回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