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四回 乡情话罢疑窦生(2 / 2)

耿老爹说:“等着哇,给娃娃们办喜事的时候,咱哥仨一定喝他个一醉方休!”

董家成说:“好,到时候一定不醉不休!”

二壮说:“耿叔,俺爹今儿个实际上已经是半醉了。你看他,都话长了!”

妞儿也说:“是啊耿叔,俺娘已经说了,一回去就给他吃几个凉梨儿醒酒呢!”

耿老爹笑着说:“不至于,不至于!”

随即又问董家成:“家成哥再来家里坐坐?咱哥儿俩接着拉呱!”

二壮赶快拉住他爹往家里拽,连声说:“不行不行,俺娘真得说要给俺爹醒酒来着!”

那边门里刘氏果真探出头来了,还说:“他叔哇,快叫这醉鬼回家来哇,俺已经给他洗了仨凉梨儿了。他没有酒量,还想逞强!”

郭氏笑了,说:“快让家成哥回去哇,要不二壮又要挨他娘的骂了!”

耿老爹这才发现,被二壮拽着往家里拉的董家成果真有些脚步不稳了,就对二壮说:“快扶你爹回去哇!”

妞儿对站在身旁的耿兰说:“兰兰,你不是要看俺绣的花鞋垫吗?把粉条给婶儿拿回去,你现在就来俺家看哇!”

耿兰却说:“明儿个再看哇,俺今儿个想和爹和哥哥姐姐们拉呱去呢!”

妞儿拍打一下自己的嘴巴,说:“看俺这嘴,真是!耿叔,婶儿,你们快回去哇,兰兰好不容易盼回爹和哥哥姐姐了,还有这个新哥哥!俺也回去了!”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蹿回那边院门儿里去了。

耿老爹笑着说:“这妞儿,还像小时候一样顽皮!”

郭氏说:“咱们也回家哇,你们爷儿几个都累了,是应该歇息歇息呢!”

尚武一边进院门儿,一边好奇地对耿兰说:“这妞儿说,我是你的新哥哥!”

耿兰歪着头说:“她说得没有错,你就是俺的新哥哥啊!”

尚武点点头,说:“也是,我就是你的新哥哥!”

又转头对正在虚掩院门儿的郭氏说:“义母啊,我想叫我义父和您‘爹’和‘娘’呢!这义父、义母的多不顺口啊。您同意吗?”

郭氏说:“怎么会不同意呢,当然同意啦!就和你哥哥姐姐和妹妹一样叫哇!”

尚武高兴地说“娘,太好啦!我就喜欢这样叫呢!”

耿老爹拍拍尚武的肩膀对妻子说:“这娃儿老早就叫了俺三年多‘爹’了!他叫顺嘴了,俺也听顺耳了!唉,说来话长嘞,等俺以后慢慢和你说哇!”

郭氏说:“虽然俺今儿个第一次见这娃儿,可俺打心眼儿里喜欢呢!俺看出来了,你大概是经历了天大的磨难了。不着急的,咱以后慢慢说哇!看到你们都平安地回来了,俺这悬了快十年的心啊,就落到肚子里啦!还有啊,俺还多了这么好的一个老儿子,高兴着呢!”

尚武也说“娘猜得对,我爹是经历了天大的磨难呢。不过啊,我爹要是没有经历那些个磨难,娘您就不可能会有我这个老儿子了!”

郭氏说:“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因祸得福’哇,那俺就该好好儿谢谢苍天了!人说苍天有眼,看来还真有眼啊!”

尚武说:“我爹娘就常对我和哥哥姐姐说,老天是最公平的了,好人必有好报;即使有的时候看到不是这样,那也只是因为时辰未到;只要时辰一到,好报必然就到了!”

耿老爹和郭氏都点点头,说:“是这样的!”

看到尚武不急着进屋,郭氏就对耿兰说:“兰儿,天儿很暖和呢,你和三哥在院儿里转转看看哇,俺和你爹先进屋去了!”

于是,耿兰就陪着尚武在院子各处走走看看。尚武看到南房与西房之间的那棵高大的白杨树上飘落下来很多褐色的毛穗穗,就像小孩子一样高兴地捡拾起来几个,说:“兰妹妹,这多像毛毛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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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兰说:“岂只是像毛毛虫,它们还有其它用场呢!”

说着也捡拾起来四个,并将它们分别塞到自己的耳朵眼儿和鼻孔眼儿里,学着老头子的声音说:“小娃娃,你看老夫多大年纪了?”

滑稽的模样逗得尚武哈哈大笑,说:“老爷爷您八十岁了!快拿掉哇,你把鼻子眼儿堵住了,怎么出气啊!”

耿兰拿掉了塞在鼻孔眼儿里的毛穗穗,但两边耳朵眼儿里塞着的还在晃荡着。尚武替她把这两个也拿掉,说:“刚才我听见那个什么,二狗和大头,都叫咱爹老爹叔?”

耿兰说:“是啊,他们都叫咱爹老爹叔了。怎么着啊?”

尚武自言自语地说:“还有这么叫的!”

耿兰说:“这算什么啊,还有管咱爹叫老爹伯、老爹爷、甚至老爹老爷爷的呢!”

见尚武皱起了眉头,耿兰忽然明白了,说:“哦,三哥,俺知道你的疑问了!是这样,人们都将‘老爹’当成了咱爹的名字了,再加上叔叔、伯伯、爷爷什么的称呼,不就成了老爹叔、老爹伯、老爹爷了嘛!”

尚武笑了,说:“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好了,咱们也回屋里去!”

俩人进了堂屋一看,耿英已经把上午大家喝的残茶、杯子,碗什么的,都收拾得差不离儿了。耿兰赶快说:“姐姐你歇着哇,这些由俺来收拾就行了!”

耿英说:“姐不累,这些年都是你帮着娘了,以后就让姐多做一些哇!”

郭氏进两边厢房里转一圈出来,问耿英:“小直子呢?”

耿英说:“他呀,从这个屋子出来,又进了那个屋子,正在到处看呢!”

郭氏说:“这个傻小子,咱家里什么也没有变哇!”

说着话,耿直进堂屋里来了,接着娘的话说:“是什么也没有变!俺和哥哥住的东耳房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呢!俺已经把炕上放的那几个大包袱挪开了,俺们兄弟三个晚上还住那屋子!”

又对尚武说:“三弟你放心,那屋里的土炕宽大的很,只要烧热了,睡觉舒服着呢!更好的是,灶台上还装了一个好大的铁锅,顺便烧的热水洗澡都用不完!”

郭氏却说:“今儿个上午咱们光顾说话了,没有早点儿烧上炕。现在再烧有点儿晚了,现烧家是不适合住的。你们和爹今儿晚上就在爹娘住的那边睡哇,娘到你们姐姐妹妹那边去。明儿个一早,咱就烧上东耳房的炕,晚上你们就可以住过去了!”

耿直听娘这样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对尚武说:“那就听娘的哇!爹娘屋里的火炕更宽大呢!咱们就住一夜主屋了!”

耿英说:“娘,你只给三弟和爹拿两床新被褥出来就行了!车上能带得了,俺们把南边用过的被褥都带回来了,回家前俺刚拆洗过的!”

停一停又说:“俺爹的也带回来了,只是没有舍得拆洗……”

感觉已经失口,耿英突然打住话不再往下说了。

郭氏和耿兰不明就里,都愣住了。

耿兰奇怪地问:“姐姐,拆洗被褥怎么还舍不得啊?”

坐在一边的耿老爹、耿直和尚武却是再明白不过了:耿英是想保留着爹爹的气息啊!

见姐姐没有回答,急性子的耿兰继续瞪大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追问:“姐姐,你怎么不回答俺?拆洗被褥有什么舍不得的啊?拆洗得干干净净的多好哇!”

耿英只好搪塞着说:“好啦,姐姐过几天就拆洗。咱俩啊,拿盆儿端到小河边上,洗得干干净净的,再缝上给咱爹铺,给咱爹盖!”

耿兰还要追问:“可你还是没有回答俺……”

郭氏突然感觉到有些大的不寻常了!她再联想到丈夫在堂屋里给大家介绍尚武时说过的话,还有尚武刚才在门口和自己说的话,忍不住心里阵阵疼痛,就赶快制止耿兰,说:“兰儿行了,不要打破沙锅问(纹)到底了!快和姐姐收拾完了,咱们把两边的被褥早点儿安置好了;倘若谁想躺一躺歇着,就方便了呢!”

听娘这样说,耿兰只好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了。但看得出来,她是很不愿意就此搁置以后不再提起这事儿的。只见她一边把姐姐已经洗干净的茶杯、茶碗什么的用抹布擦干了往橱柜里放,一边倔强地说:“那好啊,俺这会儿不问了。反正姐姐也不会再离开俺了,俺以后再问,还怕找不着她!”

耿老爹默默地坐在一旁,怜爱地看着这个模样儿虽然和耿英当年非常相似,但却特别倔强的小女儿,心里说:“爹会告诉你的,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也会把前些年你没有得到的父爱和爹没有早点儿教给你的所有知识,都补给你,都补教给你……”

耿兰又烧好了水泡上新茶。两边的被褥也都安置好了。大家喝喝茶,说说话,郭氏随便问了尚武父母和哥哥姐姐的一些情况后,耿直就拉着他的这个同龄兄弟,高高兴兴地躺到西厢房的火炕上歇息聊天儿去了。

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郭氏的大侄儿郭栋儿挑着两个盖着笼布的大箩筐来了。进门就说:“姑姑,俺爹娘叫俺送来饭铺里老师傅们新烧的猪肉,新炸的丸子、山药、土豆和豆腐,还有新蒸的花卷和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