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大多有着更为独特的思维。换言之就是大多脑子都不太正常。
欲望,渴求,期待,憧憬,一切曾经对于以后的美好向往,那些支撑着人继续活下去的东西。
在漫长岁月中逐渐失去了形状,随着对于目标的靠近,逐渐的,就会遗忘起点的位置,也再不记得沿途所见风景。
那颗心脏,那具身体所惦念的,在无限接近死亡时也难以忘怀的种种。在摆脱死亡后,已经难以再找到对应的画面。
曾经那样具象,那样难以忘怀,足以支撑人类跨过生死,突破界限的东西。就这样模糊了轮廓,再也看不清任何一个清晰的细节。
愿望自此成为执念。
在失去了根源和由来后,只留下一副支离破碎的空壳。除了本人,谁也无法再真的明白那种深深刻在骨头上,一笔一划烙印进血肉的渴求。
这无疑是好事。
即使不记得过去,不记得缘由,也从不因此停步。血脉里流淌的,身体所保留的本能,会让鬼继续执着的朝前走,朝着所谓的目标一点点靠近。
抛却一切的继续朝着那个虚无的终点迈步。
这样的鬼因此通常都不至于太弱。
这是无惨能够容忍一个童磨和一个半天狗的重要原因。
他们在对付猎鬼人方面的优异表现,让无惨可以适当的宽宏大量,去包容他们只靠性格缺陷就完全可以被打上不合格的成绩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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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包容这一点上,凛光的进步要比他预想的更好,甚至可以说是,比他还好。
童磨无疑是个啰嗦的家伙,每次碰面那张嘴都难以让人太开心。
而凛光从一开始的冷处,到后来和他会面时的抱怨,再到现在可以坦然的听进去童磨的每一句话。也不过十几年。
半天狗也是个啰嗦的家伙,而这家伙的啰嗦大多来自于他的假想敌们,他和童磨相比不一定到底谁更招人烦。
凛光能和他们都和谐相处。这确实不容易。猗窝座和童磨的相处近况就是最鲜明的反面案例,那才是鬼之间常见的情况。
虽然让凛光尝试着和别的鬼相处来完善性格借此来尝试着激发出他的天赋只是一个潦草的设想,但实际上凛光的表现,却已经完全值得他给出一份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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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本人在塑造身体上的审美不怎么样,但壶做的还不错。”
凛光观察那几乎和他一样大的壶时,猗窝座就在他旁边,那颗粉色的脑袋被一只手支撑着,整只鬼少有的保持着一个完全放松的状态,盘着腿卸了力,只靠骨骼之间的相互作用支撑住自己,那只空闲的手扶在膝盖上一下一下点着。
而随着他说出这句话,猗窝座缓慢而坚定的挑起了一边眉毛,用最简洁的肢体语言表达着最纯粹的疑惑和质疑。
凛光察觉到了猗窝座的表情变化。
‘你在鬼扯什么’这句话明明没有出口,却清晰的响在凛光的耳边。
猗窝座不理解,不理解,且不认可。
但很快他就理解了。因为凛光本人,和他说出的话一样离谱。
男孩从坐姿改变到跪姿,两只手从抚摸瓶身到支撑壶口,在猗窝座思考凛光在发什么呆的时候。男孩儿毫不犹豫,坚决的,毅然决然的,将脑袋塞进了瓶子里。
“咚。”
有点沉闷的一声。不出意外先触底的是那颗不知道被什么填充的脑袋。
猗窝座清晰的看到那只还没来得及进去的脚绷直了一下,在浅短的呼吸声后,那只脚也跟着进去。
一阵小幅度的摇晃之后,那只壶恢复了正常,和一开始摆在这里时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所谓的‘做的还不错’,是指你找到了新的窝吗。”
原本支撑在膝盖上的手伸出,在抓住壶口前停顿,猗窝座歪了脑袋,伸出的手翻转,半握着顶出关节,有节奏地三下敲击,轻轻敲在壶身。
壶的‘新主人’从壶口伸出手,那只手在壶口摸索着试图寻找着力点,但光滑的瓶身并不能提供合适的着力点。
猗窝座伸出援手,男孩儿试探性地抓握几下,大抵在确认他的手是否足够他抓牢,在确认了这只手确实比瓶身更为靠谱之后他接受了帮助。弯曲的手指相扣,形成一个稳固的点,一股抓力从指尖传递。猗窝座好整以暇的看着那只胳膊带出一个脑袋,半截身体,然后另一只手也从壶里出来,支撑在壶口,试图将他自己从壶里推出来。
而因为重心偏移失去平衡的壶并没让猗窝座失望的,在凛光又一次发力之后,顺利的带着男孩儿一起接触了地板。
“说早了。”
看着掉在地上的男孩儿,猗窝座终于没忍住笑出声,而被嘲笑的男孩儿也只是慢吞吞的补了一句,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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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光和猗窝座在这边岁月静好,半天狗则在一边瑟瑟发抖。
自从凛光被交到他的手里,无惨就会冷不丁的把他叫过来看两眼,问问最近的收获也顺便检查一下小孩儿的成长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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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的随机召唤就会有概率和同样来找无惨的鬼碰面,童磨倒是对他不感兴趣也没什么恩怨,凛光自己也会应付好那家伙。
但猗窝座可就不一样了。半天狗清楚的记得可乐和空喜为了让凛光多吃点,曾一度把猗窝座当成负面的案例来批判,但凡凛光无意间说漏某一句,今天他的脑袋必定要在地上被踩碎。
但为什么每次他过来都容易碰上这些家伙呢。
凛光果然是个不幸的孩子。
半天狗在心底忍不住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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