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宁看了那张纸条好一会儿,又把它卷起来,捏在手中。
她站在丹顶立足的瓦片下方,长长的长廊只她一人,廊下流水淙淙,锦鲤游动,远处庭院里铺满了石砖,曾经栽种着的名贵花草,早已悉数死在她听见先皇遗诏的那一日。
安王府里没有迎春花,她的一生还陷在寒冬里。
先皇赐给她的那株绿牡丹,她曾小心呵护,视若珍宝,但后来也是她,把它断头斩下。
李燕宁握紧了手,小小的纸条在手心里被掐成一团。
没有谁是离不得谁的。
长袖扬起,那团小小的纸被抛入水中,沉下去一点点,很快浸湿,又漂浮上来。
李燕宁看也未看,大步离开。
在她身后,丹顶从屋檐上飞下,尖喙叼起水面上那一小团,翅膀扑乱涟漪,又飞向高空。
公仪笙在护国公府的宴会上幕离系带断裂的事有了窦若竹的介入,真相很快大白,那个侍臣被窦家的侍卫押送回丞相府,窦若竹亲自登门,向公仪徽诉说了宴会上的情况。
那侍臣倒还嘴硬,始终不愿供出幕后主使,他是公仪徽亲自挑选去公仪笙身边的,如今却出了这样大的篓子,当着窦若竹一个小辈的面,公仪徽觉得自己的威信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那个侍臣不说,她也猜得出来,这样处心积虑要害公仪笙的,除了张氏,还能有谁?
她这些年对他太过纵容了,他竟然敢不听她的话,把手伸得这样长。
送走窦若竹后,公仪徽站在丞相府门前,脸色冰冷地吩咐管家:“让张氏在小佛堂里跪着抄经反省,没我的命令,不准踏出小佛堂一步。”
“还有公仪萧,也给我禁足!”
她发落了两人,又重新选了人送去公仪笙的院子,似乎是为了表达对这个因她常年忽视而遭继父迫害的儿子的歉意,她一连几日派人往公仪笙那边送去许多东西。
奉书看着被捧进屋里的一盘盘绸缎和珠宝,面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待人都走了,他凑到公仪笙身边:“公子,安王可真是咱们的福星啊!”
“若不是她……”
“好了,”公仪笙并不似奉书那般高兴,相反,他心中烦乱,“母亲禁了张氏父子的足,却也同样让我不要再出去赴宴,你知道是为什么?”
奉书不明所以,“公子不是也不愿去参加那些宴会吗?这不是好事吗?”
“我不愿是因为我觉得此举于参加大选无用,但母亲认为有用,她肯悉心为我安排,便证明她为我用心,”公仪笙看着托盘中的光润的珍珠,“如今她却要放弃为我‘添光’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安王!”
“……什么意思?”奉书一点都不明白。
公仪笙:“她这样大张旗鼓地帮我,你知道那些人又要怎样议论我和她?一旦和她扯上关系,别说是入宫,我的一生都完了!”
奉书怔忪:“……怎么会呢?她……”
“她是谁?”公仪笙冷声质问,“你可知道她是谁!”
她是当今天子同母异父的姐姐,曾经的太女,十年周国为质,立下汗马功劳,先帝遗诏,要保她一世安稳。
她是当今天子的心腹大患。
奉书终于想到这一点,他缓缓睁大了眼睛,失焦一般望着公仪笙。
“罢了,”公仪笙吐出一口气,“怎么也怪不到你,跟你说这些,是要你从今以后小心谨慎,在内在外,都不要再说起她。”
“我不想和她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