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焦灼地坐在书房里等待韩平。
他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一双眼睛浑浊赤红,整个人却格外的清醒。又坐了一会儿,他终于站起身,一边抖着袍子上的灰土,一边朝门外的小厮喊:“白五!”
白五连忙推门进来:“老爷。”
白城问他:“韩平走多久了?”
白五说:“回老爷,一刻钟左右。”
原来才一刻钟么?白城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账册,对白五说:“仓库里的原材料抢救出来了么?”
白五说:“只抢救出五成。”
“其它的呢?”白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白五垂眸跟在后面,“其它有三成压在坍塌的废墟下面,还有两成被灰尘泥沙裹夹,恐怕需要淘洗一遍才能用。只是淘洗过后,藤蔓质地潮湿,不能用作麻纸。”
“那就制灯纸和窗纸,还有,抢救出来的原料都打开看了么?”白城问。
白五摇了摇头,突然冒出一句:“不过就算制成灯纸和窗纸,成本怕是也要超两成不止。‘’
白城突然停下脚步,垂眸看了他一眼,白五连忙向后退了两步:“属下多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月亮门,并在工坊和前头店面之间的晒场与什妨和韩平相遇。
“白掌柜。”
走在最前面的韩平先开口,白城连忙回应:“韩先生。”
韩平回头看了一眼什邡,这时,白城已经快步走到近前。韩平忙给二人介绍:“闻娘子,这位是曹记的大掌柜白掌柜,白掌柜,这位是林公子的未婚妻,闻娘子。昨日林公子生了风寒,又突闻明月和林管家出了事,所以特请闻娘子过来看看情况。”
此时白城脸上还带着灰尘,月牙白的长衫被仓库错乱的木料和藤蔓勾破了好几道口子,人看起来格外狼狈。他垂眸看着面前身量不高,穿着胡服的什邡,微微颔首,算作招呼,便对韩平说:“原材料抢救出来大半,回头还要你去核算一下,受污的麻藤不能再制黄麻纸,一切嫩竹也不行,这里要改成窗纸和灯纸,损失要核对清楚。”他交代得十分详细,韩平认真记下。
什邡等同于被赤裸裸地晾着了,她也不恼,悠闲地环视整个晒场。
不管是制造什么纸,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就是晾晒,在经过前面的浸湿、切碎、洗涤、浸灰水、蒸煮等工序,完成抄纸之后,晾晒和揭压等工序尤为重要。此前林山说蜀中黄麻和长安白麻之间差异时,曾经提到过环境因素,其中不止涉及四季温差,梅雨季等,其中日晒亦尤为重要。
曹记的晒场很大,左右足有两亩大小,两面各用上好的青砖建造晒纸的房屋,房屋建造与普通房屋不同,一要注重透光性,二要注重通风,所以两面窗户要比经常居住的窗户大一倍。从什邡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房间内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