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娘子。”梁氏抬起头,目光绝望地看着对面的什邡,对她说,“不若你们将我放下,我实在是不想再连累你们了。况且我……”疲惫袭上赤红的双眼,她已经没了逃出生天的意志。
什邡握着匕首的手抖了抖,一把拉起梁氏的手,将手中的匕首放进她手中,蹙眉说:“夫人切不能这样想,这些都是穷凶极恶的杀手,即便你留下,他们也绝不会放过我和东哥儿,今晚要么一起死,要么逃出一个是一个。更何况……”她垂眸看了一眼梁氏的腹部,伸手在上面轻轻摸了摸,“咱们小公子一定会保佑我们逢凶化吉的。”
梁氏眼眶一热,不舍地摸了摸腹部:“闻娘子,我们真的能回去么?”
什邡重重地点了点头:“相信我,能。”
马车越来越颠簸,风吹起了车窗的帘子,街边的气死风灯逐渐连成一条白线。突然马车一个剧烈的颠簸,覃东平用力勒住缰绳,黑马刺痛地扬起前蹄,原地踏了两步。
“闻娘子坐稳了”覃东平用力勒转马头,右手扬起马鞭,对着黑马的腹部狠狠抽了下去。
黑马从未吃过如此重的鞭子,野性被瞬间激发出来,两只鼻孔喷出一股热气,撒了欢儿地跑进巷弄。
覃东平一边控制着马车,一边喊什邡到前面来驾车。
什邡毫不犹豫地转出车厢,接过覃东平手里的马鞭和缰绳问:“朝哪边去?”
覃东平扭身朝后看了一眼,对她说:“朝右拐,那边距离春帆楼更近一些。”
说着,覃东平伸手一撩车帘,泥鳅一样钻进了车厢。
原本坐在车厢里的梁氏见他进来,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向后缩了缩身子,戒备地看着他。
覃东平朝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冒犯了”,然后迅速蹿到后车厢的位置,伸手在车板下面摸了一下,只听“咔”的一声轻响,原本坐垫下的车板向上弹开,覃东平伸手从里面摸出一只短小精悍的手弩。
梁氏吓得脸色微白,一边死死地盯着覃东平,一边往后挪动身体,给覃东平让出位置。
覃东平二话不说,抬手微微撩起一点后车帘,将弩箭探出窗口。
平静的夜色里传来弩箭离弦的嗡鸣之声,紧接着便是烈马的惨烈嘶鸣。
覃东平的弩箭直接贯穿了对方的马眼,黑马剧痛无比,完全失去重心,带着马车整个撞向一旁的墙壁。
紧接着,覃东平又连着射出了两支弩箭,巷子里传了两声闷哼,梁氏听得很清晰。
放完箭,覃东平看也没看梁氏一眼,转身出了车厢,结果什邡手里的缰绳和马鞭说:“再往前面一点,我把你和梁夫人放下,你们顺着东面的巷子往前走,我驾车把人引开。”
什邡坐在车辕上没说话,知道即便覃东平解决了后面的马车,前方一定还有其他人在做好陷阱准备拦截他们。
马车的目标太大,一旦对方用了绊马索,马车侧翻,梁氏焉能有命在?
思及此,她不仅悔恨自己带梁氏出来,更恨自己刚愎自用,不仅所用手段卑劣无比,还将连累梁氏。
似乎察觉到她的沉默,覃东平侧头看了她一眼,喊了一声:“闻娘子。”
什邡猛地回神,撩起眼皮看他,覃东平不自在地别开脸,讷讷地说:“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