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邡有些尴尬地拢了拢睡得有些松散的发髻,又将衣领往上拉了拉,翻身下了软塌,一边用脚在地上勾着不知何时踢到谢必安脚边的软底鞋,一边问他:“他现在人在何处?”
谢必安垂眸看了眼她在地上不停划拉的小脚,勾了勾唇,用脚将那只不怎么听话的软底鞋踢到她脚边,而后淡淡地说:“人在录事衙门。”
正式领了官职之后,他的人多半安排在录事参军供职的衙门口,而他在不忙的时候会回林家辟给他的院子。
什邡红着脸穿上鞋,轻咳一声,问他:“我能去见见他么?”
谢必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素白常服上:“就这么去?”
这个时候想起礼数了?那刚才呢?
什邡慢悠悠站起身,上前一步逼近谢必安:“不然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必安微怔,像似终于意识到自己夜闯一个女娘的闺房是件极为不妥的事,讪讪地转身说:“去换衣服。”
“呵!”
什邡讥讽地笑了一声,拢了拢袖摆,转身进了寝室。
不多时,谢必安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耳根不由得一阵发热,有些暗自懊恼自己的冲动。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什邡已经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绛紫色团花圆领胡服从寝室出来,原本略显凌乱的长发挽成发髻藏在黑色的幞头里。
谢必安垂眸看她,见她双手还缠着纱布,忍不住蹙眉说:“他们真让你一个女娘去造纸了?”
什邡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问她:“何以女娘就不能造纸?这又是谁定的规矩?”
谢必安早已领教过她的伶牙俐齿,倒也不与她计较,一边朝着门外走,一边说:“只是好奇你为何会对造纸这么感兴趣?”
什邡忍住翻他白眼的冲动,率先走到门边,抬手搭上门板时回头看着他说:“其实我也好奇谢表兄为何对我这么感兴趣。”
谢必安的脚步一顿,不可思议地看着什邡,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蹙眉看着她问:“我对你感兴趣?”
什邡勾了勾唇,也不知是昏黄的烛光,还是寡淡的月色之顾,总之此时此刻的什邡身上有一种慵懒的美,这种美区别于外表的精致华丽,更似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诱惑。
谢必安不自觉地收回视线,拳握起藏在身后的手掌,面无表情地说:“那你说说,我是如何对你感兴趣的?”
两人之间贴得很近,近得能看见彼此脸上细细的绒毛,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熏香。
什邡刚沐浴过不久,脸上仿佛还带着朦胧的水汽,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谢必安,丝毫没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羞窘和暧昧,极为平静地说:“我虽不知谢表兄到底对我哪里感兴趣,但凭您不遗余力地利用我来看,多半不是什么欢喜之情。”
谢必安微怔,忽而一笑,抬腿走到她身边,抬手一把推开房门:“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什邡跟出去:“那谢表兄能否告知红岭现在何处?”
谢必安脚步不停:“还有心情关心你那婢女,看来也并不是十分害怕我利用你。”
“谢表兄要是想害我,也不会在绵阳救我一命了。”什邡很是理智地说。虽然不知道谢必安到底是什么路数,但经过数次接触,她也能断定对方并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顶多就是手段阴险一些、行事莫测一些罢了。
“听这话,你是打算报答救命之恩了?”
什邡抬头看他,薄凉寡淡的月光在他脸上留下一片恰好遮住他半边脸的暗影,只留下半张棱角分明的脸映在她的瞳孔之中。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她淡淡开口,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救她性命,她也任他利用一次,这算是互相扯平,再谈报恩就显得牵扯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