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似乎下得格外早,若是这雪站住了,怕是也要离封河不远了吧!
与此同时,益州城内,一辆马车飞快地穿梭在街坊之间,将身后乱成一锅粥的漕帮码头远远丢在身后。
车厢里,谢必安面如死灰地靠坐在车壁上,胸前衣襟大敞,一道半尺长的伤口几乎横贯整个胸膛,血把身下的铺垫都浸透了。
什邡手忙脚乱地指挥着林昇从坐垫下面找出车里备用的伤药和酒壶,然后用力掰开谢必安紧咬的牙关,将叠好的帕子塞了进去。
这时,车窗的帘子被风吹起一角,一股冷风卷着几片雪花飞进来,恰好落在谢必安卷曲的睫毛上。须臾,随着男人呼吸间吐出的热气,雪花化成水珠,摇摇欲坠地搭着睫毛往下落。
什邡伸手压了压窗帘不让冷风吹进来,然后用帕子沾着酒液一点点给他清洗伤口。
灼热的酒擦过伤口边缘外翻的皮肉,原本松懈的身体骤然紧绷,胸口的肌肉本能地抽搐起来。
“疼么?”什邡顿了下,抬头看谢必安,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原本就惨白如纸的脸色更加的灰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很快就好了。”她抬手安慰地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然后示意一旁的林昇按住他的胳膊。
“上完药就好了。”什邡嘟囔了一句,将酒壶里的酒一股脑地倒在伤口上,谢必安像一条突然被丢进油锅里的鱼,本能地挣扎起来。
林昇连忙用力按住他,不让他乱动。
什邡快速地将伤药全部洒在伤口上,然后用纱布死死按住伤口。不一会儿,纱布就被血水渗透,车厢里弥漫着血腥和草药味。
又挺了一会儿,确定纱布里的血不再继续往外渗了,什邡才微微吐出一口气,从旁拿过布条小心翼翼地将他整个胸膛包裹住。
等做完这一切,谢必安已经彻底昏厥过去。
什邡颓然地往后靠在车壁上,抬手撩起车帘向外看了一眼,不知这雪下了多少时候,街边的铺子已经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素白。“明日,怕是要封河了吧!”她垂眸呢喃一声放下车帘,双手抱膝蜷缩着,再没了说话的力气。
今晚实在经历了太多,多到她直到此刻才感觉到疲累。
林昇帮谢必安拉好衣襟,又从车厢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张小小的薄毯盖在什邡身上,心疼地朝她靠了靠。
什邡看了一眼靠过来的肩膀,忍不住扯了扯唇,微微侧头靠了上去。
她,真的太累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穿过牌坊,往左是林府的方向,往右是铜雀大街,覃东平勒停马车,回头问道:“把他送回录事参军衙门?还是带回林府?”
本来半梦半醒的什邡听见覃东平的话,眼皮微微掀起,看了一眼对面昏死过去的谢必安,说道:“送到录事参军衙门吧!林府……”她顿了下,“未必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