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敬丰坐在老宅的大厅,虾头端来的茶水,他碰也没碰一口,只是笑道:
“今日贸然登门拜访,乃是代他赔罪。何文炳此人奸险,还想借刀杀人,妄图用义海郡何家的名头,打压白兄弟,重新夺回本来的产业。
可我何家乃书香门第,世代簪缨,做出的承诺,岂会出尔反尔!
白兄弟,那几家铺子、几处渡口,你且放心拿着!
另外,我略备了一些薄礼,还请白兄弟收下,万万不要嫌弃。”
候在一旁的羊伯,瞧着这位何家七少前倨后恭的反差样子,眼角忍不住抽动。
您刚到何家的那股子桀骜不驯?
怎么全没了!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啥事儿也没做,没来由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合适。”
白启沉吟着,语气不甚坚定,颇有以前过年收压岁钱的欲拒还迎。
既然是冲通文馆来的,这点儿糖衣炮弹吃干抹净,应当无妨。
狗大户爆的金币,不拿白不拿!
“白兄弟此言差矣,我初到黑河县,人生地不熟,正需要一了解情况的先导。
再加上,我与白兄弟你一见如故,极为投缘……”
何敬丰笑吟吟的,当这位何家七少摆正心态,接人待物没的话讲。
毕竟打小耳濡目染,从大族里面熏陶出来,差不到哪里去。
“先导?何少要在黑河县久留?”
白启听出言外之意。
“大约待到年前。我走这一趟,给何文炳收拾烂摊子还是其次,主要在于受我大哥的嘱托,寻火窑的黎师傅铸兵。”
何敬丰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直言不讳道:
“白兄弟兴许不知道,这位黎远黎师傅非同一般,他是龙庭钦定的大匠。六户之中,以匠为首,包罗万象,只要本身有过人的艺业,比如打铁锻兵,造船建宅,甚至投军入伍,三代传家,皆可列为匠户。”
白启点点头,匠分百种,有铁匠、木匠、石匠、瓦匠、军匠等等,不一而足。
必须要有独门的手艺,传续三代人,才算正儿八经的匠户。
其地位高出商户、农户一等,即便犯了事,也可以通过投军服役抵消罪责,且不被打为贱户奴户。
唯一缺点便是,一旦成为匠户,子孙皆从相应行当,很难再谋别的出路。
“匠也分大小,最低等是工匠,有‘住坐’、‘轮班’两种,住坐是被衙门招募,每月上工十日,领米粮无报酬。轮班则辛苦得多,需要随军征召。
往上还有巧匠、能匠、大匠、神匠……越厉害,越有本事,越不受规矩约束。”
面对传说中宁疯子的徒弟,何敬丰按捺不住卖弄之意,讲得十分仔细:
“但凡做到大匠这個层次,便是技艺近乎道了,往往有着几样拿手绝活。
比如黎远黎师傅,他就擅长锻打锤兵,最巅峰之作,莫过于‘金银铜铁’八大锤。”
白启也是精通人性的捧哏能手,适时地问道:
“哦,啥叫‘金银铜铁’八大锤?”
瞧着白启眼中流露出的钦佩之色,何敬丰顿时浑身舒爽,好像大夏天饮了一杯冰镇酸梅汤,嘴角上扬继续道:
“因为锤是双手兵器,故而是四对八只,名为八大锤。
分别叫,擂鼓瓮金锤,八棱梅花亮银锤,人面乌铜锤,镔铁压油锤。
它们的主人个个生猛,极为有名,渐渐传出‘四猛将八大锤’的响亮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