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嘴角勾起玩味笑容:
“我听闻宁海禅新收了一個徒弟,咱们拿他做一做文章。贸然登门通文馆,宁海禅未必见我,你唱个白脸,我再唱个红脸,怎么样?”
陶融心头一突,这是让我走刀山啊!
稍微不慎,恐怕就要落个粉身碎骨!
“富贵险中求,你不伤白七郎半根汗毛,只是拿捏架子,来个下马威,把宁海禅钓出来,不至于丢了性命。”
陈昭语气平淡。
“好!大不了事后再装孙子,赔礼道歉!”
陶融咬牙应承,陶家做的是米行生意,谈不上什么家学渊源,唯一真功根本图掌握在长房当家人手里,轮不到他这个旁支子弟。
或者说,除非他甘于依附,死心塌地给陶家办事,否则很难被传授。
想要更进一步,必须另做打算。
天水府银锤太保裴原擎,这座靠山硬得不能再硬,如果能够投靠门下。
以后前程,便有保证。
“裴大哥最喜欢敢作敢为的好男儿!陶兄弟信我这一回,好日子当在后头!”
陈昭信誓旦旦。
……
……
“刀伯,你刚才说,义海郡也有一座通文馆?”
白启略微诧异,他从未听宁海禅提及过,不过从义海藏龙那块匾,以及内城武行坐馆师傅的讳莫如深,可以得知里面有些宛若禁忌的陈年旧事。
“对啊,以前是叫这个名儿,少爷把招牌砸了,就改成陈氏武馆了。”
老刀闲着无事嗑着瓜子唠起过去,小七爷既然是亲传,也应该晓得通文馆的来历。
“馆主陈行,是少爷的授业恩师。道丧之后,千年动荡,无数传承、法脉、道统,统统都断了。
除去七大武学上宗,五座修道正宗,外加龙庭之外,再无完整的晋升途径。
这个完整的意思,是指包含肉身秘境四大练,神通秘境九转蜕变。”
白启眸光闪烁,等于说上宗、道宗大势力与龙庭中枢,把持住所有向上通道。
“但也有些零散的传承被发掘,再次重见天日,开枝散叶。通文馆便是如此,具体来历无处可考,只知道是因为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浊潮上升,将其冲刷而出。”
老刀跟随宁海禅许多年,对于这些了如指掌:
“陈家三代人,也没见谁练出名堂,直至交到陈行手中,少爷的师父天资也算绝顶,摘得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三重大圆满。
可惜,义海郡的武行排外,不给陈行立招牌,他当年只打足七十一场,就被武行请动天水府的四练宗师轰下擂台,通文馆三个字还未响彻郡城,就被踢断。
武行规矩,招牌被砸,开不得馆,陈行就此被赶出义海郡。”
白启呲了呲牙,难怪宁海禅刚进义海郡,专门挑着武行打,原来早已结下梁子。
“据少爷所说,他是被师父捡回去的,七岁才开始站桩。步入三练之前,不曾与师父之外的武者交过手。
打了九十九场,最后一局让苏家大少搅合了,少爷不是忍气吞声的泥人性子,干脆也把规矩抛到脑后,开始大开杀戒。
这其中的你来我往,小七爷想必也晓得一二。”
老刀嘿嘿一笑,轻声道:
“少爷视陈行如师如父,传艺授业大恩不敢忘,他以通文馆约法三章为信条,己身践行,可陈行却被排帮的洪桀说服,让少爷就此罢手。
因为这桩事,师徒分道扬镳,才有后面少爷把自己师父开革除名之事。
他扛着那块义海藏龙的金字黑匾,就此销声匿迹好一阵子。”
白启听得入神,下意识问道:
“我那位师爷,他得到了什么?”
老刀叹气:
“老婆孩子热炕头,以及郡城立馆,稳坐武行头把交椅。少爷以为师父也如他一样,是无拘无束,不受牵绊的逍遥人。但陈行并不是,他娶了一个带着俩孩子的寡妇,于那条武道通天路,再没瓜葛。
少爷心里头没怨气,只是不理解,明明可以跟自己一同走下去的师父,为啥半途而废了。
曾经敬之如神的师父,成了少爷眼中的‘俗人’,于是他亲手打服了陈行,从其手中夺得通文馆的掌门印信。”
白启咂舌,自家师傅真是倒反天罡的一把好手。
吃完瓜,再寒暄几句,他踏出通文馆的大门,回到二仙桥老宅没多久,虾头和阿蟹就找过来。
“县上又来生面孔了!”
作为白记鱼档的虾兵蟹将,虾头以消息灵通著称,堪称黑河县头号包打听。
“什么样的?”
白启随口问道。
“是个……大官好像!骑着高头大马,那马跟其他的不一样,长着乌黑细鳞,跟钢铁浇铸似的。
还有两三百号官兵跟随,威风的很!”
虾头一五一十作出汇报。
“那个大官还带着几个税吏,瞅着像是下乡征税,阵仗弄得很大,大家伙儿心里不踏实,都在校场口扎堆等着。”
阿蟹补充两句。
“还没开春就急着收税,按理来说,应该是去年的秋税跟春税一起缴,郡城这么缺钱,积雪都没化干净,便派人来了?”
白启眉头微皱,领着虾兵蟹将来到内城西北角,他登高望远,瞅着校场口乌泱泱的大片人,还有骑在乌鳞马上的陶融,觉得有些不对劲。
“带这么多官兵,莫不是剿匪来的?”
他站在楼上,隔着老远就听见陶融中气十足的呼喝声音:
“鱼栏的何文炳没了,而今管事的是谁?让他速来见我!”
直接寻我?
白启眉毛拧得更紧,双手撑在栏杆上:
“霸气外露!找死!”
阿蟹胆子要比虾头大,脑子也很灵活,直接问道:
“阿七,要不要晾着他,或者随便派人过去,看看这位大官是单纯要钱,还是来者不善。”
白启抬手,嘴角扬起:
“收税也好,找麻烦也罢,都无所谓,且陪他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