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成为阶下囚的蓝彩狠狠瞪着眼前众魔,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毫无人性的天魔,可恨我实力不济,不能报了这血海深仇!可就算死了,我也要化作厉鬼,日夜缠着你们。”
尘飏上前指骂道:“放肆,我家尊上饶你性命,你竟敢出言不逊!”他与天魔尊互为知心,因此要与之配合,上演一处好戏。
天魔尊摆了摆手:“尘护法,不碍事。”亲问蓝彩:“什么血海深仇值得你送死呢?”
蓝彩心内大惊:“眼前这人竟是天魔尊,他身边二魔竟都是天魔护法!”随之内心一沉:“就算天魔尊受伤不是我的对手,可这两位护法,我要如何敌过?这两位护法忽然回返,难道是冥冥之中,天意让我不报此仇?”茫然好一阵,才回道:“十一年前,你的先行天魔来到永牧州境内,将我村庄血洗,又杀了我爹娘哥哥,若不是师父相救,我也险些惨死魔爪,当日情景无日无夜不在眼前萦绕,这样的煎熬我早就受够了!所以就算自知一死,我也要来报大仇!”
尘飏再度开口:“哼,你以为魔域空虚,所以来偷袭我家尊上?可惜你仇恨迷心,不知我家尊上天命在身,才有我与古护法双双回返。”
天魔尊苦笑道:“只是本尊运气好而已,不然说不定还真会死在这姑娘手中。这些年来,她为仇恨折磨,活得也必定辛苦。”
“这还不是你一手造成,你要杀就杀,何必惺惺作态?”
天魔尊叹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是不是应该去找杀你父母的人呢?来此找本尊,本尊不是太冤枉了吗?”
“冤枉?难道杀我父母的天魔不是你天魔尊的手下?”
“本尊有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假如你的亲人与邻居发生争吵,争吵之中,难免互相推搡,甚至大打出手,邻居因此怀恨在心,一气之下,将你亲人杀害,按你这个说法,你是不是应该去杀了永牧州城主东方昭呢?”
“你这是强词夺理,这与人家东方城主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他教化不至的原因吗?本尊再举个例子,上古之战后,三贤隐居山林,不问尘事,这才有九牧各城之间明争暗斗,又定下四五之分、七九之约,以至有不少人受此连累而死,你难道要去找三贤讨个说法吗?”
“你们坏事做尽,以杀戮为乐,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你的狡辩之言,我是不会听的。”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毫无人性、以杀戮为乐,若我们真的如此,你来火晶宫路上,岂会看到九牧人?你可能不知,我们也是被他人所害,才流落宙宇,无家可归,因此派出先行之人,本就是为了与九牧的上位者联系,商量看九牧能否借我们一块栖息之地,奈何有一个人见死不救,坚决不愿接纳我们,当时数万子民命在顷刻,我们无奈之下,只能擅自降临在九嵩山以西,可惜那个人非要赶尽杀绝,亲自率人攻打我们,这才有了魔域三年之战。”
“是谁?”
“我们先行之人,只四人存活,其中一个就是你刚才对战的古护法。古护法,你告诉这位姑娘是谁见死不救,不愿接纳我们,又率人前来魔域大起杀伐。”
古辛得了“率人前来”之言的示意,忙道:“是荆棘真人,也就是小姑娘口中的师父。”
蓝彩可是万分不信:“我师父之德,九牧人人称赞,他老人家怎会见死不救?你们再怎么诬陷,我也不会相信你们的谎言!”
天魔尊摇了摇头:“小姑娘,本尊问你,九牧怎么看待本尊?”
“我刚才不都说了吗,你丧尽天良,坏事做尽!”
天魔尊笑道:“小姑娘,那你问问尘护法、古护法,或者任意一个魔域子民,听听他们又是什么看法。”
尘飏正待开口,古辛却已抢了先:“尊上知人善任,赏罚分明,为救魔域子民,曾屡受重伤,尊上为人处事,足以令万民拜倒,品行光辉,足以彪炳千古,尊上英明神武,乃是堂堂正人君子!”
天魔尊道:“你看,你说本尊是恶人,可他们却说是好人,是非曲直本就难以论定。”
尘飏道:“小姑娘早来魔域,可能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南安郡已经失守。”
“我知道,可这个和我们谈论的有什么关系?”
尘飏道:“我们夺取南安郡时,真人早已离开。”
蓝彩心道:“师父说南安郡不好强守,因此先行回来。可我曾问顾师兄、张师姐他们,他们还在南安郡与天魔大战一场,只是略输一筹……”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可仍有很多疑问道:“那这两个月,你们又为何夺取冰目原、良穆都、原睦邑?”
天魔尊道:“天魔域土地贫瘠,何以为生?我们迈出天魔域,只是不想子民饿死而已。我们也曾尝试与你师父以及各位城主、门主联系,可惜还没过九嵩山,就被人赶杀回来,还扬言,要把我们饿死,这样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夺回驻暮城。”
“你刚才说你派出的先行天魔,只是为了前来借栖息之地,若真地只是如此,那他们为何杀我亲人?”
天魔尊道:“所谓鞭长莫及,本尊的确有管教不力之责。可惜回来的先行之人,除过古护法外只剩三个,杀你亲人的人大概早已死在九牧,如今他们尸骨无存,本尊恐怕很难让你亲自手刃仇人。”说罢,脱下上身的漆黑衣甲:“本尊还有使命在身,暂时不能赔上性命,且先用这件衣服为你赔罪,你可以剑斩此衣,以泄你十一年的仇恨与冤屈。”
蓝彩不屑道:“不必了,所谓杀人偿命,一件衣服能让我泄什么恨?”
古辛怒道:“放肆,你怎敢小觑我家尊上?”
尘飏道:“小姑娘可不要不领情啊。上位者之衣乃是其威严所在,非比寻常。今日,我家尊上得知令亲死于非命,心中也不好受,又见你为仇恨折磨,心有不忍,因此不但既往不咎,还准你执剑斩衣,以慰你为亲报仇之赤忱,惩己御下不严之罪责,你可曾见四城五门哪个城主、门主如此赤膊相见、坦诚相待?”
天魔尊拦住怒气冲冲的古辛和苦口相劝的尘飏,再问:“那你要本尊怎么做?”
“你不是说先行之人活着四个吗?把另外三个找来让我看看,若他们是我仇人,我便与他们算账,若是不是,我自会离开。”
天魔尊吩咐道:“古护法,那三人是你属下吧。”
古辛道:“正是,今日他们是夜晚巡岗。”
“那应该还没有被这小姑娘杀死,快去寻来。”
半个时辰后,古辛带来三名天魔。
蓝彩一见,眼中喷火:“就是他们,中间那个脸上的抓痕就是证据,那是我爹拼死留下。”
天魔尊问三个天魔:“你们可认识这个姑娘?”
三个天魔摇头:“不认识。”
尘飏怒道:“尊上交待你们的先行使命,你们不但没有完成,还滥杀无辜,如今人家要找尊上报仇,你们有何话说?”
三天魔道:“这等事自然不敢劳烦尊上,这小姑娘既然要报仇,那就来吧。”
蓝彩听了大喜,对天魔尊道:“若是你答应让我报仇,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天魔尊道:“可若是你打不过他们呢?”
蓝彩道:“虽死无憾!”
天魔尊便对众魔道:“那就让我们做见证人吧。”
听了这话,蓝彩顿时和三个天魔战在一处。她虽然不是古辛对手,可对付这三个只是斥候手下的天魔却是轻松写意,不一会,这三个天魔已经节节败退。
古辛略有担忧,向天魔尊求情道:“尊上,再这样下去,他们三个恐怕会……看在他们有先行之功,您网开一面吧。”
“放心,本尊自有打算。”
战斗再过一会,三个天魔果然一一殒命。蓝彩意犹未尽,来在身前将他们的尸体折磨得不成人形。这才仰天大笑,可笑了几声,竟变成哭泣,直哭得倒地不起:“爹,娘,哥哥,你们看到没,现在可能瞑目了吗?”
蓝彩正哭得伤痛,却听身后一声叹息:“哎……”
蓝彩抬起泪眼,见是天魔尊,斥道:“你阴阳怪气做什么?你要是经历过我的事,恐怕会更不济!”
尘飏忙道:“小姑娘莫要胡言乱语,时至今日,我家尊上也仍在承受着丧妻丧子之痛,你怎可揭人伤疤?!”
蓝彩道:“他的事我怎么知道?”
天魔尊道:“小姑娘,你说的或许也对,本尊若能报仇,恐怕会比你更甚。只是本尊好奇,你既然大仇得报,为何还是满腹委屈呢?”
蓝彩神情一黯:“为了报仇,这些年来,我不知央求了师父多少次,可他只是让我干些洗衣劈柴、种花种草的事。若不是三位师兄偷偷摸摸地教我功法,若不是我整夜不眠的钻研,如何能够在今日报仇?念起几千个日夜的好不辛苦,念起师父的不通人情,念起我一个姑娘家寄人篱下的酸辛,我怎么能不委屈?”
天魔尊道:“委屈也不急于一时。你先看看,他们的死相,比起当日你的亲人来,谁更凄惨呢?”他深知,蓝彩仇恨迷心,必然会将曾经看到的亲人所受的折磨加倍偿还,因此,这句问话他早已知道答案。
蓝彩看了一眼三魔的尸体,略有愧疚:“我为了报仇,的确有些残忍了。”说到这,又咬了咬牙,毫不后悔道:“可这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天魔尊嗯了一声,来在三魔尸体前,胸前聚起三道红光,一一打到三魔的尸体上。
尘飏忙配合道:“尊上不可,如此大伤身体。”他自然认得天魔尊所使正是血煞至高术法之一的“酆泉罪”,不过比起灰使者,这三个天魔算是幸运,因为他们已被蓝彩所杀,自然没有神魂可供燃烧,也就不用承受无名妄火,从而避免了不能入轮回的无尽之苦。
天魔尊并不理会,仍在运功,几刻后,奇迹出现了,那三个天魔竟然“活”了过来——此三个天魔后被天魔尊称为“天煞”、“地煞”、“人煞”,为他的运筹帷幄说得上是增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