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正也不能支撑,落使者刚一瘫倒,他也晕厥地上。
方才,雍妙为助海无风,身陷“花颜憔悴”的神乱之中,而海无风得西风正短暂相助,稍脱“落花惨淡”的魂囚困境,可终因西风正被落使者缠住,海无风也未能脱困。
枯使者见此心中暗思:“在这里,我所使术法,威力不能完全发挥,他二人好歹也是九牧英才,怎么如此不济?其中必有陷阱!”不但不曾大意,反更增术法之威,戴着断情镯的左手往下一坠,就见本在半空飘零的枯花花瓣忽然齐齐立起,紧接着沉沉而落,海无风、雍妙就似受了什么牵引一般,头颅一垂,面容也成了死寂,再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反抗,紫霄伞也终于掉落地上——正是被第七术“枯花沉情”囚了神魂之故。
枯使者这才放心,缓步上前,要捡起紫霄伞,顺便大伤二人,得个大胜,谁知刚走近几步,却见紫霄伞忽然飞到海无风手里,一阵氤氲闪过,自己就被困在“禁闭阵法”中。
原来,昨日雍妙和海无风早有议论:“海师兄,依据天魔术法特性,明日你我或许会一同对付花属使者,你觉得我们怎样做才有胜算呢?”“要想取胜,唯有让天魔以为我们败局已定,再出其不意。”“是不是你我暗地使出‘凝神契约’‘镇魂阵法’,让天魔以为我们神魂被摄就行?”“当然不够。我们对天魔的术法有所了解,天魔当然也在了解我们的功法,她们看到是你我迎战,自然有所防备。”“那要怎么做?”“林川门的功法你应该知道吧。”“那当然,你们林川门最厉害的是‘林木之力’和‘川泽之力’,前者是契约道与木之力融合而来,后者是契约道与水之力。”“嗯。九牧九道不但有互相克制,也有互相配合。所以,你我的功法也能互相配合。这段时间,我思量很久,至少,你的‘禁闭阵法’和我的‘同衷共济契约’就能。”“你的意思是,这配合功法是施加给我们而不是天魔?”“嗯,这样你我与外界的联系就被隔绝,继而能免受天魔术法的影响。”“可这样一来,我们也不能与天地之道共鸣,怎么出其不意呢?”“我们不是还有紫霄伞嘛?”……
正是因为昨日的商议,此战伊始,海无风迎战时故意上前一步,其目的就是在不被天魔察觉的情况下留下‘凝神契约’帮助雍妙,因此,雍妙身陷“花颜憔悴”的神乱几息后,她就已然神守,便悄悄使出“镇魂阵法”助海无风脱离了“落花惨淡”的魂囚困境。二人也真能通心意,脱困后,仍做出假象迷惑枯使者,虽然枯使者心思缜密,使出了“枯花沉情”,但脱困的二人也悄然使出“禁闭阵法”和“同衷共济契约”,“同衷共济契约”能凝道力,因此使“禁闭阵法”更为禁闭,花曾舞第七术并未影响二人。枯使者不知此乃计中之计,上前要打败二人,海无风趁机借助紫霄伞使出“龙象化形契约”,将道力更凝的“禁闭阵法”转移去枯使者身边,将其困住。
眼下,枯使者见二人不曾受到影响,自己反而被困“禁闭阵法”,疑道:“你们的‘镇魂阵法’、‘凝神契约’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我的第七术?”
雍妙道:“这我们可不会告诉你。”
枯使者望向雍妙,不屑笑道:“就凭你这小丫头片子的‘禁闭阵法’也想困住我?”说罢,运转术力,要想证实自己并非胡言乱语,却发现,这“禁闭阵法”凝聚非常,仅凭自己竟不能冲开。
雍妙笑道:“你说的不错,我一个人当然困不住你,可我又不是一个人。”
枯使者将目光扫去海无风,眼中闪过一丝哀怨,就好似海无风和抛弃她去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的负心男儿一样,再望去雍妙,颇生同情,既是对雍妙,也是对自己,慨叹道:“女人如花,总有枯萎的一天,那时,不知你还会不会不是一个人?”说罢,右手一展,激发赏功戒指,戒指中的术力便如决堤之水,呼啸而出,她随之吟道:“衰萎荒芜!”断情镯忽然大亮,无数五彩缤纷之花飞落枯使者脚下,过不多久,纷纷衰败萎靡,这斑斓之景是它们为这世间留下的最后美丽,美丽中透着凄凉,凄凉中透着不甘,它们枯萎了,可这辜负了她们的尘世还不曾,遂一同纷乱,共鸣不平,这不平之意竟使承载着它们的大地也一同荒芜,这片荒芜很快蔓延到“禁闭阵法”上,“叮”的一声,如同伤心心碎,“禁闭阵法”轰然炸开,一串串斑斓枯花飞窜而出,一片片上,既是凄美,也是荒芜!正是花曾舞第八术能乱人神魂的“花枯多凄美”!
斑斓景象映在雍妙眼中,她的神魂也在这一片片交错袭来的枯花中茫然大乱,似乎眼前的枯萎才是自己的归宿,再难反抗,任凭道心一同荒芜。
海无风心知不妙,忙唤一声:“雍妙!”急使“凝神契约”相助,但仅有凝神,如何能替雍妙抵挡住神魂的双重之乱?她的道心仍在荒芜!
“海师兄,女人如花,不管怎么反抗,也逃脱不了枯萎的宿命。”
海无风听了此话,面显惊惶,却也因此有所思量:“宿命?她神魂大乱,因此认命甘受摆布,要想搭救,唯有命运契约道!”启开紫霄伞,奋力一推,紫霄伞飞去雍妙头顶,可伞上的光芒一闪而逝,命运契约道“辟厄契约”无法达成。
“海师兄,我们认命吧。”
海无风却不认命,咬破右手指尖,在左手心写下“厄”字,这用鲜血写成的字竟在写成后变作黑色,而后,他左手立展,“龙象化形契约”乱运其上,就见“厄”字闪过幽芒,“花枯多凄美”的术力、雍妙的神魂之乱、道心之荒芜尽被牵引至“厄”字之上,最后,强行打出一掌,“厄”字夺手而出,带着丝丝缕缕的厄运遥遥向枯使者袭去。正是厄运契约道“兆厄契约”!
枯使者曾经枯萎厄运,但正因此,她不想再经历一次,“落花流水”使出,势不可挡的“厄”字虽然有缓,但还在向前,她看了一眼已面色晦暗的海无风,心道:“他这术法还未伤人,已在伤己,想必控制起来,本就困难。”想罢,尽出术力,再使“花落谁家”。“兆厄契约”本属邪恶之道,如今被乱,更成一发不可收,竟超脱海无风的掌控,“厄”字散作无数黑色斑点,向战场四周扩散去。
眼看战场外的百姓都要遭逢厄运,海无风诚恐更酿大祸,忙将紫霄伞招回手中合上,可邪恶之道一经使出,必要宣泄,此时既然不能祸及城民,势必只有反噬其主——黑色斑点竟不消散,反而不断溯回海无风身躯,开始在他体内冲击宣泄,区区肉身,如何承受?可他不愿功败垂成,硬是强撑不倒,以钢铁般的意志对抗极大的折磨。
雍妙神魂重稳,见海师兄浑身经脉狰狞起伏,不知其苦痛如何,光是其状就分外可怖,但她没有觉得这一幕可怕,反生无限感动,忙在海无风四周布下“禁闭阵法”,又在他身上布下“镇魂阵法”,奢望能够抵挡乱溯而回的黑色斑点的冲击,可作用忽微,她心中一急,更无他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紧紧抱住海无风,期望能够为他分担一些痛楚。
毫无疑问,雍妙这一举动并不能减少海无风的痛楚,可二人的距离因此减少,让雍妙足以看到海无风手臂上的情形:海无风体内是“镇魂阵法”,身外是“禁闭阵法”,虽然外在的“禁闭阵法”不能挡住外来的黑色斑点,内在的“镇魂阵法”不足以压下内在经脉的起伏,但却在经脉起伏时内外两个本无接触的阵法相遇了。这一幕,让雍妙猛想起海无风所说的话来,心中一动:“九牧九道皆可互相配合,难道阵法道与阵法道却不能嘛?”竟在此刻,从“禁闭阵法”和“镇魂阵法”的运转之理,领悟出她一直不曾领悟的“封邪灵阵”!
雍妙左手调来地数取其坚、右手调来风数取其动,双手一合,借助火之变性、水之养性,令四造之数各司其职、各归其位,“封邪灵阵”布于海无风周身,随着阵法道力遍布海无风全身,海无风的经脉起伏从全身慢慢缩减,直至胸前,原是“封邪灵阵”将厄运契约道力尽数封存于海无风的道心一角,终使海无风清醒过来。
枯使者看到这,不由忆起早已逝去的爱情,内心稍被触动,此时,她也术力耗尽,便道:“这一场,便算双方同败,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