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亭目光一言难尽。
他道:“江师兄在您脚下。”
周长老:“?”
他僵硬垂头,目光仔细的扫过一圈,最后落在某个熟悉的后脑壳上。
周长老一阵沉默。
哦。
原来自家弟子,也是被毒倒的那“五个真传”之一啊。
他本来还算平静的面庞彻底裂开,克制不住的河东狮吼:“江云淮!你偷偷摸摸炼了十年毒丹,就炼到把自己毒晕吗???”
真是丹峰不幸啊!
同一时间,长老席上的众长老也升起了同样的念头。
真是青山宗不幸啊!
就是这几个笨蛋要代表他们青山宗去参加宗门大比吗?
去大比干嘛?
花样丢脸吗?
祝长老面上更是一言难尽,他叹了口气,近乎呓语般:“这就是我青山宗为未来倾力培养的中流砥柱吗?”
青山宗未来要是交到这群玩意儿手上,莫说重铸当年辉煌,怕是连宗门还在不在都难说!
青山宗危矣!
“掌门,”祝长老真诚建议,“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是时候开阔一下目光,看一看宗门里其他天赋不俗的弟子了。”
把这群不争气的奇葩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逐出师门!
地上排排躺的五人还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着退学危机,中毒的四个都被周长老带去了丹峰,没中毒的晏青棠则是靠自己修养。
连亭屈膝,将晏青棠背在身上。
晏青棠趴在他的肩头,恍然间发现他并没有肉眼看着那般瘦削,他的肩膀其实很宽阔,步伐也稳稳当当。
他垂落的发丝扫在晏青棠脸上,隐隐有些痒。
晏青棠抬不起手,也说不出话,只能努力的吹气,企图将这作乱的发丝吹走。
可吹乱的却是连亭的步伐。
连亭从来没有与人这般亲近过。
近到他几乎能闻到晏青棠身上总带着的,极浅淡的冷香,像是青山之风吹过林间,带着淡淡的草木气息,丝丝缕缕钻入鼻尖。
她温热的呼吸一阵阵的喷洒在他的颈间,烫的他几乎战栗,熟悉的热意攀上耳畔。
晏青棠微微瞪大眼,看着他红的几欲滴血的耳垂。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般,纵使身体僵硬,依然身残志坚的抻着脖子去看连亭的脸。
连亭:“……”
连亭窘迫的低下头。
他脚下一歪,差点带着晏青棠一起摔倒,好在最后时刻稳住了身形。
连亭觉得自己真是狼狈极了,他空出一只手,慌乱的捂住了晏青棠滴溜溜乱转的眼。
连亭结结巴巴的开口。
“师,师姐——别闹。”
他平日里总端着一副沉稳冷淡的架势,晏青棠哪见过他这般方寸大乱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连亭更加真实了一点。
他好像不再只是悬浮在原著中,“脾气暴戾,为人冷漠”的魔尊虚影,而是切切实实的落入了晏青棠的世界里,让她窥见了他的另一面。
会脸红、微微可爱的一面。
晏青棠发不出声音,但在心中闷闷的笑了几下,给面子的没有再乱看,安静的伏在他肩膀上。
连亭这才松了口气。
……
……
晏青棠睡了一觉,第二日就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林绯也很快的活蹦乱跳起来,倒是江云淮和穆珩一时没能下得来床,在丹峰多躺了些时日。
江云淮是被周长老揍的。
穆珩是被先恢复了的钟霄桐打的。
至于寻衅滋事,殴打同门的钟霄桐本人,则是被祝长老提溜着领子扔去了藏书阁,罚抄一百遍经。
听说她被踹走的时候还满面快乐:“抄书固然痛苦,可是我揍了穆珩了呀!被祝长老骂也挺难受的,可是我揍了穆珩了呀!”
唯一不快乐的只有鼻青脸肿爬不起来的穆珩。
待钟霄桐的经抄完,穆珩和江云淮的伤养好,他们便也该启程了。
晨钟敲响三遍,云舟自天际探出头,它像是一只航行在天上的船,以云为海,悬停在青山之上。
以玄清掌门为首的一众长老立于云舟之前,远远望着踏着晨曦清露走过来的年轻弟子们,他们身上天青色的宗服被风吹的起舞,裙摆上洒满了朝阳的光。
玄清掌门儒雅的面庞上不自觉的沾染上了一抹笑,他目光温和的看着这群孩子。
这是他们青山宗的新一代弟子,是他们的未来。
此刻却也是战士,即将代表着青山宗奔赴战场。
他偏头看着身边的容潋:“师弟何故愁眉不展?”
容潋心中叹气,道:“阿棠长这么大,还从未离开过青山宗。”
他的目光落在晏青棠身上,见她正半挂在钟霄桐肩上,困的睁不开眼。
容潋眼中泛起自己都未察觉的笑痕,微蹙的眉头舒展开,神色变得格外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