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前线一如既往的忙碌,而我依然一个人穿梭在危重病区的各个病床之间,虽然很累但是看着自己第一次下ecmo的病人悠悠转醒,看着他们能跟我说一句谢谢的时候,突然觉得来这一次很值得。
忙里偷闲干饭的时候,接到了老郑的电话,听他说我自己写的关于炭疽的那篇论文已经收录到了医院的网站和学术期刊里。
已经升完主治医师,按常理依照我这个咸鱼一般的性格,断然是不会再写了,奈何老姜和于扬撵着我和小钟往前走,要是不写对不起他俩的耳提面命。
医学生前路漫漫,更有甚者半路转行干了别的,毕竟这个活儿不仅累人还可能要命,大师兄就是个例子,那么好个人因为别人的病人让自己落了一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挂断电话,收拾吃完了的东西,刚回病区就听他们说我们这批里的一个前几天隔离的突发重症,已经送去急救了,听完后我脑瓜子嗡的一声,赶紧问是谁,听完不是老姜,心倒是往下放了放。
康师傅路过我的时候打趣我一句,说我这眼睛的惊恐都快凝实了,我笑了笑倒是没反驳。
从别的医院转过来的都是出现不同并发症的重症,我跟另一个心外的老主任周转在重症和危重之间,将一块砖的功能发挥的淋漓尽致,以至于郑夫人跟我打视频的时候都说明显看出我瘦出腮帮子了,摸了摸下巴颏那明显的骨头,不由点点头,也挺好,省着减肥了。
连轴转对于人越来越少的医疗团队来说算是常事,康师傅刚来的时间连续三天一天就俩点,我还开着他的玩笑这赶上睡子午觉了,主打一个睡子不睡午。
康师傅也是笑了笑到没接我的话茬,不过前一秒还跟我唠嗑的人,后一秒靠着凳子就睡着了,我不由有那么点无奈,手指轻轻挠了挠自己额角,知道的是他太累了倒头就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安眠药,跟我唠嗑分分钟就着。
感觉好像哪里不对,额角的触感好像不对,抬头一看,手指在半空举着,还保持着弯曲的形态,手上厚厚手套密不透风,感觉都要捂冒汗了,好吧隔靴搔痒也就是这么来的。
起身离开,身边的人睡的很熟,没有被惊醒,我轻关上门便走了出去,毕竟康师傅这人觉浅,外面嗷唠一嗓子他就能醒。
心外的老大夫见到我的时候好奇的问起康师傅,我说他眯着呢,他半眯眼睛问我为啥不叫醒他,不怕心梗没了?
我皱着眉,瞪着大眼睛问他,“主任,你跟他啥仇啥怨啊?”
老主任白了我一眼,“啥子愁怨,一个心外的医生最基本的职业病罢了。”
说了一会就看见康师傅已经推门过来了,还打趣说老主任一天不盼他好。
康师傅安排我们将一个已经由重症转轻的患者送到另一栋病区,中间要跨过一个很大的广场,太久没见阳光的我,跟在另一个医生的身后,他伸出手遮住了那个太阳,转运车上的老人也伸出了手,不知为何这一幕让我觉得有些想哭。
我和这个医生算是素昧平生,他是本地人,听说从过年前一周他就没回过家,在医院吃在医院住。
饿了吃泡面,累了就在办公室的角落里蹲着眯一会。
身上的防护服只要没坏他基本上不敢脱,口罩更是一个都不敢换,因为他知道要是他换了别人可能就没有了。
医院能用的资源都用上了,为了不上厕所他恨不得一天喝不了一口水,结果晚上下班嗓子都要冒烟了。
他自己轻声叹息,都担心自己还没结婚,肾就干报废了。
我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边拍着边安慰他,“艾玛,啥事儿没有别老自己吓自己。”
他路上笑着问我,一个东北人怎么上西南这边工作了,我想了想回他,“主要东北人心脏都挺强大用不上我。”
他笑了笑,以为我是因为嫁到了那里,见我没结婚,转运车上的大叔瞬间就不困了,那嘴快的要是旁边没个翻译我都听不明白咋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