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想给牛顿谋福利只是最浅层的目的。
借着这个机会规训规训他们这些儒家士大夫,才是陛下习惯性的操作。
看来,最近的彗星晦气之说。
在朱厚熜这个总要迷信什么的皇帝心中,性质的恶劣程度极高。
这些个大明朝表面的忠臣,在心底里面各自盘算——自己对张孚敬的攻击,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朱厚熜很满意底下臣子,骤然紧绷起来的精神:
“秦国声啊,秦国声,你可是老臣了啊。”
“你以前总是向朕要求致仕,现在看来,是朕拘着你了。”
“朕就放你回乡,去宗族里做个教书先生,含饴弄孙吧。”
朱厚熜抄着袖子,淡然地决定了,堂堂工部尚书的去留。
杀鸡儆猴。
当皇帝这么多年。
朱厚熜明白,牛徐行也许可能是个例外,但其他臣子,绝对不跟他是一条心的。
他们要田,要女人,要子孙世世代代富贵不断。
永远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皇帝弱势下去,朝臣就一定会将自己的盘算,摆到明面上。
朱厚熜直接略过秦金,对于牛顿数据真实性的质疑。
论文造假级别的指控。
在朱厚熜眼里根本不是个事儿。
他就是借这个机会,来看一看最近大明朝的官员,有没有更不得不忠诚一点。
朱厚熜希望大明百官,尤其是眼前的尚书、侍郎,心里面只装着忠君,而且,要把规制帝王权力的各种理论武器,都主动销毁上供。
户部尚书许赞神色闪烁。
他哪里不明白朱厚熜的暗示。
但是,他此刻只想装听不懂。
许赞在心里默默的摇摇头,发现自己此时此刻还没有那么想要进步。
礼部尚书夏言,更是表情空白,捏住疏文的手忍不住颤抖……
他眼下深深的乌青,已经厚重到,用婆娘的粉霜都遮盖不住的地步。
他的大脑因为困倦而有些迟顿,现在还处于神思游离的状态。
什么意思?
陛下不搞知识讨论比拼?
合着我这三天不眠不休,白干了?
朱厚熜赐予的书稿,又不敢随便分与他人阅览,只能让这些须发花白的大明文官,独自苦思。
他们傲慢惯了,推己及人。
自己都搞不定的东西,其他老匹夫肯定也学不了多明白。
必定觉得此次部议,八成是定论不了这些术数理论的高低。
夏言是六部尚书中,年纪最轻的一个,不是第一次收到朱厚熜,在国家大事上的提前泄题。
他以为自己还拿着以前的章程。
因为有先前在显灵宫面圣时,朱厚熜的口谕,可以将书稿传给子侄幕僚看。
整个尚书府稍有点智慧的,包括家中操持经济的女眷,都一起参研。
才把夏言教得明明白白的。
好在廷议上给朱厚熜露一手,哪里想到,朱厚熜不是给六部尚书、侍郎机会露脸的,这回不把屁股露个底儿掉,就算好的了!
夏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算是明白朱厚熜想要什么样生态位的臣子。
在大明朝,无论你是王守仁心学的拥趸,认为“心即理”,或者认同荀子“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天有常道”,都要当陛下的忠臣。
在一片寂静之中,夏言主动跪下:
“臣知陛下之冤枉,钦天监无能,不如牛爵爷明知天道,此等过错,当由礼部弥补。”
“臣请由礼部出钱出人,澄澈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