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钟毓突然明白,其实从那天踏上流放峮州的马车之时,自己就已然成为了笼中之鸟。
而这些天的伪装与试探,也不过是些丝毫不被他放在心上的雕虫小技罢了。
“我也曾怀疑过你的意图。”岑鸢正说着,却忽地撤开身子,将早就晾在一旁的药端在手里,拿起药匙轻轻搅了搅,“可今日在福兴客栈听过祁临风的解释后,我便确定,你先前狐假虎威说的那些话,都是诓我的。”
“但我方才所有的话,都只是想将我所看到的都说与你听,没有旁的什么意思。”
岑鸢边说边用手背试了试碗边,虽然声音依然很是平稳,但言语之间的沙哑却是愈加浓重,“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再这般提防着我,也不要再像今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估摸着药已不如方才那般烫,这才坐在床边小心将钟毓揽进怀里,而后轻轻吹了吹匙中的汤药,递到钟毓嘴边。
“这药是大夫熬给你补气血的,”见怀里人此刻正愣愣看着自己,那双毫无血色的唇也紧紧抿着。
岑鸢默了一瞬,遂解释道,“你腹上的伤口太大,失的血又太多。”
“倘若再不补补气血,你这身子便要亏损得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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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云端着一盆热水进门的时候,只看到了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夫人,却不见自打缝好伤口后便一直守在床边的岑鸢。
见夫人听到动静后歪头看向这边,卿云实在没忍住,眼眶倏地便红了。
虽然她被李源派来梧鹊街伺候还不到半月,可与夫人却是实打实交了心的。
没有人知道,那日在听到夫人被贼人掳走后,她垂在身侧的手究竟攥得有多紧。
可攥得再紧,她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这几日呆在宅子里,无事可做的时候她便只想着替夫人祈福。
祈求上天垂怜夫人,保佑那位至纯至善的夫人不伤不苦无疼痛。
却不想诚心祈祷了数日,换来的却是满身鲜血躺在床上的夫人。
想到不久前岑大人拿着长针燎过火,卿云透过眼眶里的水雾看向不远处的钟毓,她想将眼眶里的水雾眨掉,却不料还没动作泪珠子便滚了两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