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玥一触上那双漆深的眸,片刻怔仲,心底猛地一提,随即又无谓放下。
正是要他动怒,迫他下旨。
方才一事若是再添油加醋传上一传,最好再传入当朝那几位大儒耳朵里,就更好了。
开过刃的长羽箭随即搭弦,弓挽至满月,箭哨“嗡”一声,顺箭风看去,已然贯穿靶心。
一声口哨嘹亮张扬,是方才的古纥青年,“阿依诺人好看,箭术也好看。”
这回楚明玥听清楚青年给的称呼了,只是后边的话浓重的口音几乎要辨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扬起精巧下巴,朝青年飞去一个神气凛凛的眼神,大方回应,“过奖。”
这个举动如有实质,变成锋利的箭簇穿过宣珩允的正心。
他紧紧捏着手中锦盒,清润的眸底翻涌起黑沼,灼烧的火焰卷起通身血液直冲脑骨,震得他理智尽失,他只想把楚明玥带走。
这些人的目光不配落在她身上。
她的眼睛怎么能看这些不相关的人呢,她从来只看自己。
他们太多余了,通通都得死。
这个念头一经迸出,瞬间就把他自己吓住了。宣珩允咬破舌尖,逼使自己维持理智和清醒。
阴翳一晃而过,他再次笼浸在清霁润泽的气息里。
“回去。”宣珩允跨过栅栏过去,伸手欲把楚明玥拉离人群。楚明玥退后半步躲开,她躲闪的动作让宣珩允一怔。
“陛下深夜私访,可是到宗人署送诏书的?”楚明玥扫一圈众人,又垂眸注视着他手上深色盒子,压低声音笑吟吟的,仿佛在说一件趣事。
这声音,栅栏外的路人听不到,柳舒宜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看热闹的路人太多,她给自己免去见礼,挽着楚明玥的手臂在怀,很是好奇瞧着新帝手中的小盒,“深夜送诏书,陛下可是觉得白日里难为情?”
柳舒宜掩鼻一笑,“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莫觉得难为情,皇家也是人嘛。”
宣珩允冷白指骨扣紧锦盒,极力维持往日一样的平静,“朕来接贵妃回宫。”
朕,贵妃。
听听,总不过是虚妄一场,囚于身份。
“此前是朕,错了。”宣珩允声音低涩,喉结艰难滚动一下。久居高位让他说不出示弱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