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小产,究竟对她造成了多么深的伤害,他一无所知。
其中原委,他从未深思。是了,天下哪有他这样的夫君。
夕阳渐坠,天地暗成灰色。
宣珩允立于这一方空寂颓败的院子里,向来长身玉立的身姿,在这息,被汹涌的懊恼冲撞得摇摇欲坠。
他怎会是这样的夫君。
沉抑的心被万刃肆虐,一下下剜着疼。
“公子,公子。”方才的杂役端着一个原木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碗青菜肉丝粥、两碟小菜、一个咸蛋,这便是送往外苑的晚食了。
对于临时落脚的赶路客来说,算不得粗茶淡饭,相反,白粥里的肉丝很多。
“公子您选好了吗,您住哪个屋?”
宣珩允木然转动眸子,看向杂役,只瞧见杂役双唇一开一合,他的耳畔,风声鹤唳。
杂役见他不说话,神情呆症,就把晚食放在院子里那张落一层灰尘的粗粒石桌上,又交待一些外苑里的注意事项,而后退去。
宣珩允仿佛没有看见那份晚食,就这么伫立在这处充满水汽的庭院内,满身落寞。
天色彻底暗下来。
杂役去而复返,手上提着两盏锡质油灯,乍一见住客仍旧站着,和他走时一般无二,在昏昏夜色里形如鬼魅,他的心差点跳到嗓子眼。
“哎哟公子,您怎得还站着呢。”话一出口,他又自顾摇了摇头,看一眼石桌上的晚食原样未动,只叹看着神仪明秀、风度翩翩,竟是有失魂症。
他把手上油灯挂在青瓦屋檐下,又走近宣珩允张了张嘴,终是未再多嘴,一路自言自语出去了。
忽然一声尖锐鸟啼,似婴儿啼哭,响彻半山。
夜色微凉,宣珩允缓缓吐一口浊气,思绪艰难回拢,他转动眸光,目光掠过树影绰绰的院落,转身往屋里走。
摘下一盏油灯照明,借着昏黄的光,他随意走到一间屋前,推开褪色的雕花柳木门,尚不等踏入,先被门框上浮起的灰尘呛得猛咳。
这里大约自行宫建成起,就不曾收拾过,经年累月沉积的灰尘被凉风一吹,扑了宣珩允满面。
他全不在意,眼前这方窘境,尚是他使了心思求来的,这间陋室,是他与楚明玥最后的机会。
提着油灯踏入,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方桌,一张铺着草席的木板床。
油灯被放在方桌上,又荡起一层浊尘,宣珩允视若无睹。
万幸屋里有一扇小窗,小窗半敞,能看到夜幕上挂着的那轮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