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低头垂眼,往口中扒米饭,就仿佛真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一般, 事实上,这个六岁孩子的脑袋里, 不过是认为他的话已经说完了。
“我们去沈府, 沈大哥只说今日早朝下朝早是因为陛下似乎病了,是不是?”楚明玥清丽的声音少有得认真、严厉。
长生半抬眼看过去,点头“嗯”一声。
楚明玥放下手中白玉筷,正色道:“既是如此, 你就不能妄自揣测陛下圣体, 知道了吗?”
长生垂着眼皮, 点了点头。
而宣珩允兀自松下半口气,问道:“教他识字的先生确定了吗?”
楚明玥摇头,“先前找的坊间教书夫子现在不合适了,还正在斟酌。”
她站起身盛了两碗米酒圆子汤, 宣珩允的视线跟随她手中白瓷汤勺的动作移动, 这道汤是她喜欢的。
从东宫到重华宫, 她曾亲自做过无数次, 兴致来时,还会带着婢女亲自团糯米圆子,煮好之后,放一勺她自己泡的桂花蜜,总是先盛上一碗端到他的面前,桂花香清雅扑面。
他喝完一碗,从不回碗,于膳食上,他从不纵惯口腹之欲,他的喜好、兴趣,都被强行挤压在见不到光的暗处,被另一个逐渐强大的他自己尽数拢纳。
每每这时,楚明玥总会娇劝他,再喝一碗,半碗,一勺……
直到最后,失望的情绪在那张明媚的脸上一闪而过,她仍旧笑盈盈的自己喝上几碗。
宣珩允喉结滚动,通体彻寒的他极力维持着正常模样,此时,他被圆桌中央那碗溢着淡淡花香的米酒圆子勾得舌尖生津,闻着那碗熟悉的味道,他仿佛已经喝入腹中,就连心头的血都似乎有了温度。
他看着楚明玥端起盛好的两碗汤,他的手指不由自主握了握。
“长生,别只低头吃饭,喝汤,小心噎着。”另一碗汤被楚明玥放在自己跟前,她搅动汤勺,低头朱唇轻启,在汤勺上吹了吹。
这个刹那,宣珩允突然被莫大的落寞包围了,他的计划被他瞬霎忘却,那双桃花眸里涌动出迫切的目光,紧紧是因为一碗米酒团子汤。
或许人在被痛苦折磨时,就会变得软弱。
正如他此刻,他突然失了所有风度,开口:“皇姐怎盛汤只盛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