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她。
其他军嫂的反应也都不遑多让。
连祝大嫂都在喝完绿豆汤后都忍不住夸了姜琴一句:“你这手艺是真不错。”
夸完,她自己就就沉默住了。
之前她还觉得姜琴让顾兆洗衣服床单,实在是不像是个会持家的好女人样子。
如今就被人用实打实的手艺给打脸了。
一碗最平常的绿豆汤都能做得这么好,可想而知,姜琴做菜的手艺得有多厉害。
再想想自己之前在背后蛐蛐人家。
结果人姜琴对自己却这么大方,这么好的绿豆汤说送就送,半点不抠搜。
这么一对比,祝大嫂都觉得自己之前太过分了。
看着笑脸相迎的姜琴,心里都忍不住有些不自在。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张玲子的声音。
“小姜妹子,你这蜂浆真不错,还有吗?给我匀点。”
态度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连院子里本来悠悠哉哉喝着绿豆汤的周川都惊呆了,一时不慎,被嘴巴里的绿豆汤呛得咳嗽不停。
祝大嫂本来就是个勤俭持家的性子。
她的思想观念的确陈旧,所以她看不惯顾家男人做家务女人撒手不管的事儿,同样的,她也看不惯张玲子这样张口就问人家要东西的行为。
现在哪家哪户物资不紧缺。
人家要是主动送,那是人家待人大方体面。
但人家没说要送,你就直接伸手要,那是乞丐行为,别说是邻居了,就是正经的亲戚也不能干出这种事来。
再加上之前因为误会了姜琴,心里本来就有些不自在呢。
这会儿一听这话,当即就道:“张玲子,你要是喜欢就去供销社自己买去,怎么还能这么硬要的。”
祝大嫂到底还是顾及到了和张玲子多年的邻里关系,虽然看不惯她这种行为,倒也没说得太直接。
奈何,她给张玲子留面子,张玲子可是一点没觉出来。
“供销社的肯定没这个好。”她倒是很识货,“小姜啊,你给我匀点蜂浆,我院子里的木耳菜你自己去摘,或者等再过半个月,我院子里新种的佛手瓜熟了,我给你拿一篮子过来。”
她不说后面这些话还好。
一说,更让人觉得一言难尽了。
张玲子一方面是清楚知道,这蜂浆是个好东西的,至少比供销社的蜂蜜要好。
但一方面又不舍得自己拿等价的东西出来还,拿点自己种的木耳菜出来,甚至还拿自己还没种出来的佛手瓜出来还,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格子衫军嫂忍不住了。
“诶哟喂,我也是开了眼了,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前脚在背地里诅咒人家婚姻不顺,后脚就猴急跑来问人要东西的,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有些人脸皮都不要了,就别跑出来吓人了。”
“你说谁呢!”张玲子顿时眉毛竖起来。
格子衫军嫂眉毛一挑:“我说你了吗?你反应干嘛这么大?怎么,对号入座心虚了?”
“你!”张玲子气闷。
对上那些直接骂人的,她嘴里多的是反击的话。
但对上这种软刀子,她立刻就没办法了。
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就是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到最后,还是姜琴开口缓和了一下气氛。
“也是不巧,这蜂浆是从老家带来的,本来也不多,还得备着给孩子们吃,实在是分不出来了。张大嫂要是喜欢,就多喝几碗绿豆汤,木耳菜就不用了。”
一番合情合理的话,半是解释半是拒绝。
在场大家都是有孩子的,也都能理解。
像是祝大嫂,她家里但凡有些好东西,就算不是全部,至少大部分也都是要留给孩子们吃的。
其次是自己男人。
最后要是还剩下一点,才轮到自己。
她听姜琴这么说,简直是认同得不能再认同了。
但偏偏这话是对着张玲子说的。
张玲子本来就因为之前的事,对姜琴的意见不可谓不大。
现在姜琴又在自己被人指着鼻子骂之后跑出来充好人。
她当即就把矛头转向了姜琴。
“喝什么喝,大家也就是随口一句,你还真以为自己手艺多好了?不愿意给就直说好了,还拿孩子当借口,不过就是一点蜂浆,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还以为我有多稀罕,这么抠搜,当谁买不起似的!”
说着,直接把手上的碗随手一放。
转身就跑了。
在场包括格子衫军嫂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来随军的军属甭管在老家是什么性子,到了这家属院,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哪怕不为了自己,只为了自己男人,邻里之间也很少直接撕破脸。
她们互相撕破脸倒是容易,但她们的男人可能还得在一个营里一起训练,是在前线互相交托后背的战友。
要是因为军属们之间的矛盾,动摇了彼此的信任,不光可能导致个人受伤甚至死亡,甚至可能影响整个战局。
因此别说是军属之间撕破脸了,就是家属院的夫妻之间吵架,要是吵得太过火,都会有后勤部,妇联上门来关心劝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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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大家都是军嫂。
也都能体谅彼此的难处。
大家都习惯了,彼此之间就是有再多矛盾,也各退一步,顶多就是嘴上不饶人阴阳怪气几句,或者是以后少来往,很少有直接翻脸的。
况且,这次的事情,在大家看来,也没到那个份上啊。
姜琴不都给递了台阶了。
张玲子直接顺着台阶下来不就行了。
谁知道她会直接翻脸啊。
那碗还放得太急,要不是离得近的祝大嫂眼疾手快托了一把,险些就摔到地上摔碎了。
看着张玲子的背影,祝大嫂的眼里都是不满。
她是个思想保守的人。
眼里心里都是孩子和丈夫。
也理所应当地觉得,别人也应该如此。
现在张玲子为了这么点小事,就闹成这样,丝毫不顾及她男人向红旗和顾营长之间的关系。
在祝大嫂看来,简直就是不识大体。
她也不去管张玲子,扭头就安慰完全是无端端承受了无妄之灾的姜琴。
“小姜,你别管她,她就是个左性的,让她撞撞南墙就知道好歹了。”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是啊,妹子,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你这绿豆汤煮的就是好,我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绿豆汤呢!”
“我看她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她就是这个性子,以后相处多了你就知道了。”
要是放在以前,姜琴可能还会因为张玲子的态度暗自难过。
她以前脸皮薄,也很在乎别人对自己评价。
要是有人对她表示了不喜,她能一个人黯然神伤很久。
当初插队下乡报名,除了她爸妈的哄劝和范曹的话,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兄姐在外面到处宣扬她思想进步,主动要求下乡。
那时候她才十六七岁,刚从高中毕业,脸皮薄得很。
让她像是家属区里其他家为了下乡的事情,跟家里人闹翻,对当时她的来说,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最后在知青办得知了情况,来家里询问意向的时候,她顶着家里四个人的灼灼目光,想到不久前范曹和自己的约定,到底还是点了头,让知青办把她的名字登记了上去。
当年还因为她主动报名下乡,思想进步,街道还给她宣传了好几天,甚至还给她家发了个奖状作为鼓励。
后来下乡了,又和顾兆发生了那种事,还没来得及和知青们熟络起来,就嫁进了顾家。
也是因为脸皮薄,加上阮红霞常在她耳边提起外人说她的闲话,正好就借着怀孕的名义在家养胎,不怎么出门了。
等孩子生了,将近一年的封闭也让她很难再主动迈出去。
她为什么一直没有怀疑过,闺女心声的真伪。
就是因为她自己知道,要是没有闺女心声这个意外,她是真的有可能听信阮红霞的话,和范曹恢复信件往来,甚至也有可能顺着她的劝说,回江省去和范曹说清楚,然后在回城的途中被拐,从此失踪。
恰恰是因为闺女的心声,逼得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孩子们身上。
之后,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她身边发生的事情应接不暇。
什么外人的评价,她根本无暇顾及。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了村里小孩儿们的半个老师,也和好几个以前关系不冷不热的知情熟悉了起来。
似乎不需要多费力,她自然而然就融入了长桥大队。
等到她拿起笔,开始尝试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