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村长说了什么
杨社民两腮鼓起了几下,显然在咬后槽牙,他眼珠子转了转,大概认为振先年轻气盛,愣头青,又在气头上,一时难以压服,便扭过头来,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语气有些祈求地对着郭连弟道:“老郭,事情确实是这样的,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你撒过谎?”
杨社民不愧是当村长的,成天在大喇叭上讲话,这会儿,根本就不给对方说话机会,一句完了,下一句立刻就接了上来:“哦,老郭,总的说来,还是我儿的错,等今天的事儿过了,我带儿子来给你道歉,到时候,你打他骂他,我都没意见。”
若是真心道歉,是不是该婚礼前,就带着儿子过来?颖颖气得胸口直疼,她这些天一味自怨自艾,悲伤不已,从来没有想过别的,就在刚才,她还认为杨家人见到爸爸,多少会有些不自在,可眼下杨社民的一举一动,让她的心哇凉哇凉的。
人家抛弃她,根本就没有一丝的愧疚,活到这么大,颖颖第一次觉得自己毫无价值,竟然让人弃之如敝履。
杨家圪崂穷得叮当响,村民们娶个媳妇不容易,便对婚事非常重视,认为坏人姻缘,十恶不赦。难怪杨磊就给他一封分手信,连杨社民也躲到县城不见人,她想要问一声为什么都没人能回答,他们父子这是料定,郭家的人厚道,爱面子,不会大闹婚礼。
爸爸在杨家圪崂,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今天这样大闹,别人背后肯定会说三道四,他那么爱惜名誉,现在的内心里,该是多么的煎熬啊,颖颖心疼的眼泪汪汪,可她很清楚,自己不能阻拦,爸爸的举动,不只是为她出气,还有一家人的尊严在呢,这回被人欺负了不吭声,今后,谁都想在她郭家头上踩一脚了。
“事情都过了,道歉有用吗?”振先挤到爸爸前面,“杨磊定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不见来给我姐道歉呢?就写一封信,里面谎话连篇,我姐就这么好打发?”
“振先,你们年轻人,哪个不是这么冒冒失失不懂事?”杨社民可真阴险,这句话不仅为杨磊辩解,还指责振先不懂事。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郭连弟在儿子身侧,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伸手指着杨社民的脸,就差没戳到他的鼻子:“别扯上振先,杨磊给他提鞋都不配。再说,你儿子不懂事,你难道不懂事?就是退亲,你们父子是不是也要给我家一个交代?当年,是谁在我家院子里,指天画地地发誓,要一辈子对我颖颖好?你们父子说过的话如今不作数,还有什么脸在这里?”
老实人不发火则已,一旦发火,哪里还有平日里说话的顾忌?杨社民一时愣住了,随即一脸狰狞,但又瞬间就换了笑脸。
颖颖看到这一切,心里忽然有一种解脱感,她的印象里,从小叫到大的杨伯伯,和蔼可亲,忠厚老实,干练利落,是杨家圪崂数第一的好人,却没想到他原来是个伪君子,笑面虎,若不是这次变故,她哪里看得清这些?
“妈妈!”颖颖扭过头,刚好看到妈妈瞪大眼睛愣愣的神情,原来,她也和自己一样,被杨社民的本来面目惊到了。
只听杨社民装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老郭,这是我们做得不对,我本来准备给你道歉的,可我,不是出了车祸,在县城回不来吗?我这腿伤,现在还包着纱布呢,今天是强挣扎着才能起床的。”
“放屁!你在县城给儿子打家具呢,咱村的人,看见你在木料场买板材!”郭连弟终于忍不住了,他和杨社民,以前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肥,没想到,这家伙原来一直在骗他!
郭连弟只是性子宽厚,好说话,但他不是傻子,事到如今,杨社民还是一句实话都没有,可见这嘴上的道歉,根本就是敷衍,他如何不火冒三丈?
振先一听老爸火了,弯下腰去点地上的炮捻子。
为了儿子,杨社民豁出去了,他冲过去,一脚就踩灭了那点火星。
郭振先一把将杨社民推了个趔趄,又要点炮。
杨社民急了,眼珠子一转,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振先,杨伯伯给你跪下,伯伯求你了,以前都是伯伯不好,伯伯给你赔礼道歉。”
颖颖和妈妈都猛然站了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这是深深烙在每个男人心中的底线,杨社民这个贱皮子,竟然来了这么一招,这让别人怎么看待郭家?
果然,吹唢呐的都一时愣怔,停了下来,四周围观的村民,更是惊讶地张着嘴,瞪圆了眼睛,不长的巷子里,挤着全村老少上百口子的人,此刻却没有一点声音。
颖颖就要往外冲,被妈妈一把拉住了:“你爸能行,你弟弟也不是好惹的,咱们不出去。”
“妈妈,杨社民太坏了,他这是要彻底坏了爸爸的名声啊!”
果然,人们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便激烈地议论起来:“真没看出来,老郭平日里不吭不哈的,这狠起来,也挺厉害的,居然把村长都逼得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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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真狠!”
“外姓人就是外姓人,别看平日里小恩小惠的,关键时刻才见真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