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皇帝单独将景里叫了去,剩下的人三两成群,离开了花园。
菁菁和虞安暂时陪在朗月身边,留在原处,等待景里一同回住处。
朗月愁容不减,虞安藏在人皮面具下的表情也不太好。
今晚之后,怕是又要变天了。
皇帝这边,倒是没有景里想象中的严肃。
皇帝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先是告诉景里,太子的册封大典后,他的母亲朗月也会被授予后位,举行封后大典。
接着又格外温和地关心他的吃穿用度,关心他的安危,还格外大方地拨了十个暗卫给他。
暗卫的培养极其严苛,整个宫内不过三十七人,景里一人就分了十个,其他皇子只有护卫,皇帝的偏心可见一斑。
但是,为什么呢?
景里暗自思索。
要说以前皇帝的偏爱,那只是表面上的。
皇帝指给他两个伴读,但无论曾沅还是元蓝英,都是不被看好的孩子。
皇帝给他极大限度,纵容他玩物丧志,送他奇珍异宝,让他成为皇子们的眼中钉。
甚至将“兔儿”和“玩物”之词冠到虞安头上,好让人觉得他小小年纪就有断袖之癖(虽然确实有)。
以上种种看来,皇帝都是抱着要把他养废了的态度去的。
如今又为何突然转了性?总不会真是因为他在春猎中表现良好吧?
景里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
现在太子之位基本算是被他拿下,有皇帝真心实意地护着,他和虞安面临的危险能少很多。
借力打力,这几个世界下来他已经很熟练了。
至于那白玉池里的蹊跷,待回了皇宫,与6058的猜测一合,自会探出一部分真相。
他有一种预感,一旦解开了这层疑惑,这个世界的污染便有办法解决了。
从皇帝的住处出来,到回自己住处的一路上,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一夜之间,景里与朗月的身份已与此前完全不同,就他们回去这路上,护送的宫人护卫便翻了一番——还不算那十个潜藏的暗卫。
虽说仪式尚未举行,但已是在众人面前得了皇帝亲口认可,仪式的存在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除非,景里和朗月出现意外。
但这好歹是在行宫之中,皇帝眼皮子底下,还是刚认下太子的当头。
景里还是皇子时,大皇子二皇子之流也只能靠着猛兽作掩护,现在景里皇储之位已定,除非真有那不长眼之人,没有谁敢在这时候对景里和朗月做些什么。
毕竟皇帝还在,太子便只是太子,为一个太子之位触怒帝王,不值当。
回到自己的院落,朗月屏退了原不属于他们的宫人,带着景里单独进了正屋,合上了门。
这门一关,便是一个时辰。
朗月细细询问了晚宴前万公公带他做了些什么,景里没有过多隐瞒,将白玉池、所谓神水、幻境中看到的玉简以及玉简给他展示的美好未来都说了。
朗月拧着黛眉,疑惑道:“只有这样?”
不怪她怀疑,她进宫算是皇帝强取豪夺,进宫以前她与青梅竹马有婚约在身,后来皇帝召她进宫,她已做好了与青梅竹马私奔的打算。
可惜最终还是被抓了回来。
进宫后不久,她便有了身孕。
她之所以没有落掉这孩子,完全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属于皇帝,还是属于竹马。
待景里降生,裹着襁褓被她抱在怀里,她才确定,这孩子并不是皇帝的——景里的手心有一颗与竹马一模一样的小痣。
当然,这颗痣在景里年岁尚小时便被朗月想办法弄掉了。
诞下景里后,皇帝身边有了新人,来朗月身边的时间少了许多,倒是随着景里慢慢长大,皇帝展现出了一些特别的关照来。
朗月一边惴惴不安,担心东窗事发,一边又隐秘地感到快意——若是她的儿子未来真能坐上帝位,她不敢想象皇帝知道景里不是他孩子时的表情。
这些,都是她尚且年轻时的臆想罢了。
但今天,万公公将景里带走时,巨大的恐惧几乎将朗月淹没。
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笑着送走万公公,又是如何独自在寝殿内惊恐地汗如雨下——
她怕,怕皇帝有的是办法确认景里是否是他的子嗣。
混淆皇室血脉,那是要诛九族的……
她与竹马私定终生时,便已不怕别人辱她放荡,但涉及整个家族的融入,她做不到处变不惊。
她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疼痛,又看着在他眼前,真真切切站着的景里,终是忍不住,抱着景里,小声呜咽起来。
景里不知朗月具体所想,却也能感知到她情绪中的后怕。
二人处境一致,比起景里,朗月要考虑的宫中的事更多,她身上的压力不会比景里小。
母子二人相拥,默契地以这种方式给予对方安慰与力量。
接下来,朗月又教了景里一些待人接物之道,宫中势力盘根错节,此时此地,担忧隔墙有耳,朗月无法跟景里说得太细,但好歹带他过了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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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物关系对景里来说确实重要,他默默记下,在系统中生成一张关系网络,日后应有大用。
就在景里与朗月母慈子孝时,行宫最大的院落中,皇帝也正与万公公商谈着什么。
“神水的感知不会出错,这三皇子竟然如此优质,差点让朕错失一个好苗子。”
皇帝眼中满是愉悦,夹杂着一丝贪婪之色。
万公公却蹙着眉头,谨慎拱手道:“但是陛下,这三皇子毕竟是神女之子……”
“既是神女,那她的儿子便为神子,若有什么问题,这小子不可能活着离开圣地,他既得到了圣地的认可,那朕又为何要舍了这唾手可得的好器?”
万公公惶恐地跪下,连声道:“殿下息怒……”
“万公公,你跟朕两世,也知当初神降所言,神女之子恐动摇皇权。”
皇帝露出势在必得之色:“现如今,神女之子便是朕的子嗣,如若神女之子,便是皇权本身呢?他要如何动摇?”
“这……”万公公仍是面有忌惮,“眼下还有其他其他皇子,陛下不如……”
“其他皇子?呵,”皇帝轻嗤一声,“天生腿疾的老大?心疾不敢言的老二?早夭的老四?无甚突出的小五?生死未卜的小六?还是下面毛都没长齐的幼儿?”
“三皇子到底是神女之子。”
“万公公,”皇帝面色不虞,“你这具器或是上了年纪,记忆也衰减了,要不朕帮你回忆回忆,神降是如何说那神女之子的?”
万公公战战兢兢:“带入圣地,神水……自会诛之。”
皇帝眉毛微挑:“罢了,届时也为物色个合适的器罢。”
话落,他又有些懊恼:“若早知里儿不是神降所说的神女之子,朕该好好栽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