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宁领命后快步离去,雨声渐起,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向屋檐,敲得木梁“噼啪”作响。
恶夫立在门外,眸光深沉地望着阴云翻滚的苍穹,仿佛能看穿这黑暗背后的种种汹涌暗流。
王翦走上前,皱眉道:“太尉,如此血腥手段虽能震慑乱党,但也会引起恐慌,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恶夫侧首瞥他一眼,语气不变:“上将军是担心此举过于严苛,会令新归附的燕民心怀惶恐吗?”
王翦略作沉吟,长叹道:“没错。咱们是要统一天下,可也需逐步安抚人心,不宜拔苗助长。”
“我自有计较。”恶夫拂袖,沉声说道,“若不是这些人屡屡行刺,趁我军立足未稳之机煽动暗流,本太尉何须耗费功夫去屠他们?多行不义必自毙!这道铁令既为肃清毒瘤,也为安定燕地。”
话声甫落,雨势陡然加大,密集的水珠如同漫天帘幕,打得地面溅起无数水花。王田站在一旁,忍不住悄声道:“太尉,如此极端的做法,必招来非议,不过……末将不反对。”
恶夫闻言,微微点头:“若真要立威,也要立到极致,让那些所谓的侠士、刺客明白,我秦国没时间陪他们玩‘暗杀游戏’。杀一儆百,最快最狠。”
王翦仍有些迟疑:“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又是一场血流成河……”
“血流多少,那要看他们自己。”恶夫目光冷峻,“三月之期,本太尉已给他们留足缓冲。若他们自觉弃暗投明,自然无需白白送死。何况杨端和稳重老成,他不会滥杀无辜,只会针对真正暗藏刀锋之徒。”
恶夫说到此处,转而看向王翦:“上将军,此事您就不要担心了,燕国都灭了,我就不信能被这些人拦住。”
王翦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好,毕竟对刺客温和只会换来更凶猛的反扑……只盼别牵连过多无辜。”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传令兵全身湿透,跨入廊下,单膝跪地高声禀报:“太尉,外面有数百燕民聚集在帅府门前,祈求宽宥行刺之事,不要株连无辜。现已被侍卫拦下,请问是否驱散?”
“哦?”恶夫神色不改,抬眼瞥向王翦,然后淡淡吩咐,“暂且不要驱赶,我去见见。”
雨幕之中,恶夫与王翦并肩走到帅府门口,只见数百燕民顶着滂沱大雨,跪在门外街道上,个个面露惊惧或苦楚神色,嘴里不住念叨:“恳请太尉勿行屠戮,饶过....饶过我等贫民百姓吧……”
有年迈老者伏地叩头不止:“若他们真要刺杀,就让他们自己去死,何必牵连我等?太尉若不消此念,只怕燕民又要遭难啊!”
“太尉英武,乃当世巨柱,却愿行仁义之政,求太尉念在山河新定,施以宽和……”也有人颤抖哀求,声音在雨中分外悲凉。
恶夫伫立在石阶上,被湿冷的雨点打湿衣襟,他目光扫过那一双双恐惧绝望的眼睛,却并未言语。
王翦在旁见状,心中亦是一阵酸涩。可笑的是,仇怨皆由贪图权势或迷信所谓侠义的人挑起,真正受苦的,始终是百姓。
“你们既知害怕,为何不劝那些人收手?”恶夫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并非嗜杀之徒,然行刺不止,外族乱臣贼子暗中勾结,若不痛下杀手,你们真以为能安稳度日?”
人群中,有胆大的青年站起身,哆嗦着音调道:“太尉,我们并非纵容刺客,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能管得了这些事?那些江湖侠客来无影去无踪,便是想劝都劝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