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昭说:“你一会穿这个睡觉吧。”
是梁西檐高中时候的篮球服。以前读书的时候, 他落了不少衣服在她家里, 黄玫保管得很妥帖,都收在栗昭的衣柜最里层。
见梁西檐不接, 她以为他是洁癖发作,便又说:“不脏的, 我妈前天大扫除, 刚洗过。”
梁西檐敛神,视线从她的脸移到她的手,最后才在那套篮球服上定格。
是夏天的球服, 宽松无袖, 很舒服的材质,在这种匮乏的情况下, 确实是当睡衣的不二选择。
这么多年过去,衣服一点不显陈旧,和新的没两样。
梁西檐伸手接过。
栗昭收回手,往他撸起衣袖的手腕上多瞧了两眼:“你现在要洗吗?”
梁西檐没听懂:“嗯?”
栗昭以为他在拒绝,于是说:“那我先洗?”
梁西檐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洗澡。
他脊背僵硬的瞬间,栗昭已经拿过床头的睡衣,转身往浴室去了。
早年间盖的房子,墙体不隔音,浴室里很快传来阵阵水声,节奏很不连贯,断断续续像鼓手初学者的练习。
梁西檐的思绪也跟着水声律动,他沉默坐在书桌前,心却静不下来。
外头的客厅,老两口还在交谈着什么,声音模糊,听不真切。而窗边呼啸的风雨声也仿佛过了筛,失去重量。
整个屋子里静得只剩下一种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咔哒——”
浴室门终于重新打开,先飘出来的是一片雾茫茫的水汽。
栗昭一手夹着衣服,另一手托着裹湿发的毛巾,身上套了件松松垮垮的睡衣,毫无形象可言。
她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脏衣篓,低头用毛巾拧湿漉漉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我好了,你用吧。”
许久都没听见动静,她才疑惑地抬起头:“你还不洗?”
梁西檐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站起来去浴室。刚进去,蒸腾的水汽便糊了一脸,沐浴露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
他闭了闭眼,动作变得不自然。
梁西檐这个澡洗的格外磨叽,出来的时候,栗昭已经吹干了头发,钻进被窝里了。
她似是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靠着床头,正盘腿抱着手机傻乐。
头顶灯光兜头洒落,她沐浴在暖调光线下,沾染了柔和的温馨气息,很容易让人产生出一种类似于家的错觉。